当雪陵走出了房间後,冰焱便进来。
他直接看到了我未戴上面具的容颜,先是嘴巴微微开启,而後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昨天在医院也被你看过了,现在又算什麽?」我笑着反问:「我们等一下出去外面走走吧。」
他毫不犹豫的颔首,转身出去,好让我换衣服。
我稍微整理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影像,那正眨着双眼的女孩,眼里带着丝丝的疲倦,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起身走之。
没想到总有一天,我可以坦然无惧的用真容与他冰焱的身分来相对。
出了房门,他替我裹上大衣,我仰头看着他,他的嘴角绽放着浅浅的笑意。
我们如上次的步行浏览,只是这次,我们俩没有人先说话,直至临风院後面的那座山,我这才先坐了下来,闭上双眼,他也坐在我的身旁,俯瞰我们脚下的这片天地。
微风拂上我的面颊,上次因为带戴着面具,才不知道原来雪岭上的风是如此温柔、亲昵,柔和的滑过,恍若浮沉云彩之抚。
「这里很美,你喜欢吗?」沉默的他,突然问道。
「松京也不错。」我微笑,接着道:「有时候我总在想,为什麽许多人都想着要追求轰轰烈烈的一生?是因为这样,才比较具有回忆?才比较有价值?才比较不容易忘记吗?难道平淡的日子只会让他们觉得乏味?我想,他们若是在暗势里待过,就会渴求这样平静的生活。」
「所以,你想离开?」他的声音很轻,随着风飘扬,似是抓也抓不住。
「不。」我摇摇头,「我已经找到待在这里的目标了。」
想到这,心中的那个伤口又微微复发抽痛。
他没有回答,只是同我眺望着远方的景致。
「不开心吗?」我见他不语,有些疑惑。
「为什麽要不开心?」半晌,他才回应,「我很开心你想通了你自己所要的。」
「如今是我选择待在暗势里,你才不用改变些什麽,那如果我今日选择退隐,你会拿我如何?」我虽是笑问,但莫名的,心中却是保持一分的紧张,像是在期待着些什麽。
一旁,传来他的浅笑声,「我不知道。」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的失落,不过最终化成一抹苦笑。我在想什麽?他已是凌云的一帮之主,又怎麽能因为我的缘故而任性的离开?
「早上雪陵看诊的如何?」他问。
「他要我待在雪岭上。」我重拾思绪,缓缓开口。
「多久?」他问。
「三个月。」我凝望对面的壮阔山川,低声道。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看到如梦中般的场景,许是它的容貌与前世的记忆太相符,总能给我安定。
「三个月吗……」喃喃的,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苦意与迷茫。
自问着,自答着,他戴着面具的侧脸好似容在这片天地里,无违和的美与和谐。
我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同他,陷入此时的沉默。
「我今天晚上就会回曼垠,明天会寄些日常生活用品给你,并和冬月告知一声,也会帮你与学校请假,课业与上课进度会每日晚上传LINE给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只是,有可能会比较晚才能回覆你。」他说。
「嗯。」我漫不经心的回应。因为他还要忙课业与帮派的事,我也不想让他太过为难,不过说到冬月,倒是有些对不起瑾夫人,才刚答应她要接手,我就得先离开养病。
「嗜血,看着我。」忽然,他执起了我放在地面上的手。
温暖的,厚实的,那样的触感,是最实在,也是给我最安心的温存。
我眨眨眼,眼神上虽是调皮狐疑,但心底却是怦然乱撞。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许久,他才小声道:「守住你的心。」
守住你的心……
五个字,轻轻荡漾在雪岭的空气中,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听,就不会察觉到。
守住,在我们无法相见的三个月间,莫让其他人走进我的心。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的手愈发紧密的握住我的手,手指,轻轻的搓着在我腕上的澄澈烟波。
我撇过头,逃离了他眼神的注视,他却是突然凑近,双唇靠近了我的脸,却迟迟没有吻下去。
我僵着不敢乱动,「你要干嘛……」
他却是朗声大笑,松开我的手後兀自起身,「看来你很期待被我亲。」
「你……你……屁!」我又窘又气的起身,正要追打他,他却是瞬息转过身,将我给抱住。
「嗯……我肯定会守好自己的心,只怕你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夹杂着不舍。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被他抱着。
西风逐偏北,平静的吹打在我和他的身上,残菊正走向衰败,与这个世界准备道别。
凋谢落後,暮云过矣,秋光老尽,也即将故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