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房内突然传来哀号声,我眉一挑,暗自窃笑,拍了拍屁股,悠哉悠哉的走回房间看好戏。
「嗜血!」大叔正坐在床上狠瞪着,而雪陵,则坐在床沿上淡定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攻,喜欢你的小受吗?」我嘿嘿笑道,走上前抚了抚他的头,「他可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呢。」
「喜你妈啦……」他直接大爆粗口。
「傲娇欸。」我嗔了声,「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淡淡的「嗯」了声,下床走出房外。
「雪陵,一起出去吃些吧!」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他似是反应了几秒後才点点头,收回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吃饭时,大叔问起我那晚被魅影抱回的事,我只是选择性的回答,让他放心,用过饭,冷如霜与莐琳便退下去收拾行李,而我、大叔与雪陵则走到後院,三人坐下来一同欣赏秋时景致。
虽是眼前美景充目,但是脑袋里,却又是另一番思绪。
我坐在他们俩的中间,大叔在左,而雪陵在右。
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雪陵就一直赖在临风院这里,似是不曾再回他的少府了。
凉风徐徐,偶时传来整理行李时的嘈杂声音,却也凸显出此时的境静。
大叔轻搂着我的肩,他的手十分暖和,在这片寒凉中,就像一方暖流,源源不绝的给与我温暖。
忽地,右手也落入一处暖意,我一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有没有搞错……雪陵……他竟然牵起我的手……
思想如此的古板,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个古董的人,不是男女有别之念根深蒂固吗?又为什麽会牵我……
眼角余光中,他仍旧是没看着我,头朝另一边撇去。
他的手并不如大叔温暖,而是在一团暖和里掺着一丝的清凉,虽是如此,却也通风的舒服。
风再次一来,两缕不同的清香拂面,容易分辨的,便是那淡淡的药草香,让人清醒却也安抚人心。
待行李收拾好,她们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近时,他这才缓缓松开我的手,起身站立。
「恕我还有其他事,这回不送了。」他先向大叔说道,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
淡淡的,轻轻的,里头如以往般无夹杂着任何的情感,他只是这样的凝视着我,没有言语。
我也同样淡然的回视着他。我不懂,为什麽他要一直这样看着我。
清隽的双眼突然间眨了下,在那抹清冷里,竟是闪过一丝的笑意,如朔气暂止始拂东风,在那一汪的结冰湖泊里,多了分生气,又如无意一瞥,竟是惊见蒺藜中冒出了一朵可爱的小白花,纵使小巧却使人愉悦。
如昙花一现的消失无影无踪,那笑虽是短暂,却是被我给捕捉了到。
他的嘴唇轻抿,最终转身离去临风院。
我不懂那笑代表着什麽,只知道在他昏厥前我与他的那场争执,已是彻底的,改变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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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魅影在雪岭和我说了那些惊天动地的消息,回家後的我开始慢慢沉淀,也不断地反思。身世之事倒也不会让我纠结太久,毕竟它已是一个不可逆的事实,我再抗拒、再无法接受也无法改变,唯有,那收为义女并以联姻为我後路之事,才是一个充满转机的当务事情。
是,我曾萌生想要脱离暗势之念,但有可能这个念想太过明显,再加上十八年前出使的双方人质得以回归,所以瑾夫人便为我安排了与大叔的联姻,如此长远铺路,一来让我与帮主继承人之位划分清楚,二来也让我在帮主夺位之际处於安全地带,不会遭受波及,然而这婚姻,也是一条不归路,为大局与颜面,我与大叔势必的硬着头皮走上一辈子。
但,我为何想离开暗势?是对既有生活的叛逆?是志不在此?还是,我尚未找待在暗势的目标与意义?
然而,这寻找解答的生活还过不上两个星期,暗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风起云涌。
那天,当我放学走出校门,竟赫然发现衣着常人衣服、脸上未戴面具的莐琳,但好在她戴着口罩,绝世芳容才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
「怎麽来了?」我拧眉,快步走到她的身前低声问道。
「小姐……虽在瑾夫人那里已封锁此消息,但属下想,若是事後您知道被有意隐瞒,肯定是会生气的。」她压低声量道。
我咬唇思索,心中却也生不出个底,只好将她拉到较少人经过的行道树旁,「说吧。」
她凑近我的耳朵,良久才开口,「冬总负责人在昨日被尹碧所囚,如今尚未出来。」
「你说什麽?」我大骇,脑袋瞬即一片空白,焦急与担忧全爬满心头。
几近是隔了一夜,他们会如何待冬泽可想而知,尹碧是如此凶狠冷血的帮派,冬泽出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残废,二是死。
眼前彷佛已看到冬泽血淋淋的惨样,我已经不敢再去多想。
镇定、镇定。我努力让自己抚平情绪才继续问,「他是怎麽被抓的?」
「昨晚,冬总负责人孤身前往尹碧的老巢总部,却是被隐藏起来的尹碧成员发现并偷袭,这一战是以一对上二十几个人,又加上尹碧使毒耍诈,冬总负责人被囚禁,与冬月再也联络不上。」
「我们冬月不是有潜在尹碧的人吗?他们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我焦急问道。
「冬月已和间谍联系上,间谍只能确定冬总负责人确实被捉住了,却不知道他被囚在何处,所以也无法知道他目前的情况。」
「该死……」我低咒了声,再问,「那瑾夫人的意思是?」
「今晚将派遣三百名成员,渗入其他分部展开杀戮。」她说。
「这不就意味着要开战了?他们已准备好了吗?如此一来,他不就凶多吉少了?」我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属下……不清楚……」
我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身後的夕阳。
之前我总疑惑,单单一个贩毒的犯罪集团为何能屹立不摇如此之久,抵挡住各国的追缉与其他帮派的复仇。在去到雪岭时遇到南宫如玉後我才明白,就连我一个已算是经历多场生死关头的人,都无法察觉到他们就在我的身旁起了杀意,那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也非他们真的武功厉害,又或者各个是身经百战,而是他们持有最高的制药能力。
一个人的作战经验再怎麽丰富,智谋又再怎样的远阔,终是只肉体的躯壳,只要一病便会倒下。
这便是尹碧成功的原因,他们手握着只要是人都有的弱点。
怕是能与他们正面对峙的,也只有像南宫如玉那般高警觉、精武功的人了。
冬月定然有这些人,但无可避免的现实─那是极其少数的。
我相信瑾夫人也是知道尹碧的恐怖,所以纵使我的皇上父亲负天湣都所托来劝冬月去铲灭尹碧,但她却仍是没有真正出手交锋,直至冬泽到了冬月与她交易了此事,她这才开始着手处理。
与尹碧开打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大败而归,二是勉强打赢,但死伤必定惨重,这根本是场吃力不讨好的硬仗。
但这次之所以要出手,一来是警告尹碧,毕竟我们可是暗势龙头的冬月,纵使我们有错在先,却也不能因此而失了颜面,二来是我们早已手握他们的事,迟早是要开战的,冬泽这一事只不过是个爆发点,战火就此一触即发。
这一战虽然可以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提升我们得胜的机会,但……我们是真的已经准备好要应战了吗?况且……冬泽还在尹碧的手上,会不会就这麽被牺牲了……
我瞳孔一缩,原本已恢复的理智又再次崩坍,陷入惶恐的呆滞中。
不,他不能牺牲,还有其他在今晚准备突袭的冬月成员们也是。
我可静观杀戮,却是不敢看自己的人踏上明知命数渺茫的道路,何况冬泽,虽然这阵子与他闹僵了,但对我而言,相较於其他冬月的成员,他终究是特殊的。
暂且不论私交,来论他的为人,冬泽这样固执傲冷的人,怎麽可能甘心是以囚死为生命终结?他之所以要负起铲除尹碧的责任,便是为了报血海深仇,终其一生的愿望,就是想亲手杀了弑亲者─尹碧的冷血帮主笑面虎。我虽不能体会他的愤恨,但我知道他所想要的。
「今日向我说这些,不单是告诉吧,莐琳?」我云淡风轻的向她笑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定看着我。
其实我感觉的出,她的来意并非单单如此。再怎麽说,她也是个勇敢的女子,虽是年轻,但却也跟我一样经历了人间的沧桑无奈。
因她红颜祸水,让整个北戍城就此灭国,我想,当她看到北戍烽火连天的场景时,定然是惊恐万分,因为她根本始料未及会有这麽恐怖的下场。因为手上染着鲜血,眼中入了血光,让她虽然变得更坚强,却也愈是重视生命与情。
是的,纵使不知道前途是生是死,至少,我和她能试试看,赔上两条小命,也比陪上上百人的还要更好。
我们的目的不是冬月与尹碧一比高下,而是救冬泽出来。
「真讨厌,竟然被你算中了我的想法。主意拿定,本尊会亲自出马,赶在他们之前。」当我这句话说出口後,她美丽的双眼瞬即眨了眨,露出一丝的兴奋。
「但……」一字拖得长长的,顿时打断了她高兴的情绪,她立即严肃的听我继续说道:「我打算以千寻岚的身分进入,而不是嗜血,但我们还是得先跟内应的间谍通报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切记,不要说出我的身分。」我也同样向她眨眨眼,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好的,属下听命。」她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