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比,Melody跟毫发无伤没两样,左手肘小片破皮,额头的轻微擦伤,左脚脚踝扭伤。
抬起头我看向自己的右手,看来我赢了一点。
地震的原因让本来就很老旧的体育器材室整个门被倒下的铁架砸到变形,这样看来断一只手还算是划算了。
救护车开进学校的消息挺轰动的,不过没有SNG车就有点可惜了。
当我笑着说这些玩笑时,Melody似乎特别生气。
「你可以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吗?你的手断了耶!」
「骨折而已,又不是真的断掉了,你干嘛这麽激动?」
「如果你自己都不关心自己,那还对我的事好奇干嘛?」
她激动了,又一次,似乎只要稍微擦边,她就会将刺又全都竖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别扭的笑了一下,低下头,使周遭又陷入一片静默。
「我很抱歉。」总得有人打破这片寂静,隔壁床那个肺痨鬼的咳嗽声可办不到。
「我不该去刺探你跟邱浩文的事情,抱歉。」
「你骨折,很公平。」
我们都笑了,那是我第一次那麽近看到她笑,有点婴儿肥的脸上笑起来像一股暖阳,给人一种温暖舒服的感觉。
「谢谢你保护了我,不然恐怕,你知道的。」她做了个被重物砸到的动作,配上那一点也不真实的「匡当」声,只让人觉得好笑。
我确实对於他跟邱浩文的事情很好奇,不过都知道会让她再度抓狂了,我看还是现在这样就好了,至少,我们现在像朋友。
躺在医院两天後,我终於能平安的回家了,带着那厚重的石膏,除了洗澡,我连穿衣服都像个智障。
出乎意料的,我回学校後,Melody递给我一叠课本,上头是这三天每堂课的笔记,而且还是我的课本。
「其实我不念书的,我比较需要你帮我翻漫画。」听到我这麽说,她翻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或许这就是我们情况改善的开始吧。
我们开始偶尔会下课聊聊天,一起到福利社买饮料,我最不擅长的科目是英文,却是她最擅长的。
抄笔记这件事似乎是她的习惯,就算我说过不用,她还是会抄,而且她的字超级过分的漂亮,重点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笔来抄写。
可是就算如此,她的成绩还是很烂,烂的一蹋糊涂。
「你根本是做无用功的最佳代表。」我常常看完她的成绩後这麽告诉她。
「如果我努力都是如此了,谁知道我不努力会变成什麽样子。」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积极正向,更多时候,她是很容易放弃的。
而这,是我後来才发觉的。
那时我们可能都变了很多,在彼此眼中。
也可能在旁人眼中。
樟脑跟老狗开始会藉机跑去上厕所留下我们单独聊天。
身为班长的唐宜有时会托我帮她一起改她身为英文小老师的考卷。
我都知道她们在想什麽,偶尔我也会这麽想过。
但当我看到她看邱浩文的眼神时,那一点点的底气也会泄的一点不留。
既使我们聊的再开心。
既使彼此都逐渐的更加熟悉。
既使周遭的人这麽的处心积虑。
就算是不爱运动的我,知道她喜欢篮球後开始会偶尔陪着老狗他们站上球场。
但这一切的一切在我每次看到她看着邱浩文的同时,全都跟粉末一样,风一卷,就消逝。
在她的眼神里,那是不会在看我时出现的光芒。
每次看到唐宜我都会想问,Melody对邱浩文,到底是什麽样的关系?
但当我想到唐宜说过的好好劝她时,却又转念,身为好友的唐宜都无法将Melody改变,那我又能开口什麽。
带着这些的不甘心与困惑,我的手总算痊癒了,虽然很多运动还不能做,但总算不用连穿个衣服都像智障一样会卡住。
老狗他们开心的说要一起吃饭。
那个周末,我们约在了西门,小方,老狗,樟脑跟唐宜都来了,却迟迟不见Melody的身影,手机也没接,等了快一个小时,老狗提出意见说我们先去找地方,再告诉她我们的位置。
我却注意到,唐宜的脸色一直很差,当老狗三人走在前方时,我凑到唐宜身边问她发生了什麽事,她却笑了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邱浩文的女朋友发现了,Melody的存在。」
这句话很奇怪,我以为学校每个人都知道,Melody的存在。
「我们学校知道,别校不知道啊。」
「她怎麽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告诉我那个女生知道了,剩下的什麽也没讲。」
那是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原本出门前的开心全都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点担忧,一点慌张,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你很担心?」
吃完饭後,唐宜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神情诡异,於是这麽问我,她说,我现在的表情比她刚刚还难看。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自己刚才多难看。」
「的确,不过你现在的表情恐怕是我看过最难看的,面如死灰大概就是在形容你现在的表情。」
她说完,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
「如果真的担心,就去看看吧。」
唐宜的手机上,有着Melody刚传来的讯息,说她在公馆的自来水公园,这里结束後问唐宜能不能去找她。
「为什麽是我?」我这麽问唐宜。
其实我很早前就想问了,无论怎麽看,我跟唐宜认识的都不算深,但她却从一开始就义无反顾的挺我,为什麽?
「如果有一个人知道那些谣言,还这麽不怕死的去接近她,不怕被淹没在流言的汪洋中,我不抛出块木头岂不是太不近人情。况且,我的第六感很准,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这麽觉得了,所以拜托别让我的第六感失灵好吗?」
我笑了,唐宜却说这次总算没有面如死灰。
我有个国中同学就住公馆,他们家开运动用品的,也有在卖球鞋,因为能拿到便宜的价格的关系,我还蛮常来找他买鞋的,几年下来也对那附近熟悉不少,所以我很快地找到自来水公园。
Melody所在的地方不算偏僻,就在牛排馆旁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只是现在只有她坐在那,显得有点孤单。
她头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距离让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妨碍我感受到她的低气压。
翻了半天,我才从包包里翻出一包已经被压扁还用过的面纸,正打算走过去演一场赚人热泪的戏码时,就看到邱浩文从另一头走向她。
当她抬头看到邱浩文时,立刻站了起来,两人不知道讲了什麽,她就抱住邱浩文,开始大哭起来。
我看的到,是邱浩文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抚她,直到她逐渐停下那失控的泪水,邱浩文才脱下外套照在她身上,牵着她离开。
而我呢?
我的卫生纸早就捏烂了。
*生命的时间点总是那麽不凑巧,我想要有你,你却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