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OVER LOVE — 13

涅海棠对朗宁的情感一直都处於朦朦胧胧懵懵懂懂的阶段,他一直都不能很确定自己对朗宁抱持的是哪种情绪,但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应该有的。

不应该的情感必需掐死在初萌芽的时候。

这是主人当着他的面对他说的。

之後,涅海棠看着主人硬生生撕裂一对为了逃离麦迪契家而盗窃的情侣,说拆散真的就是拆散,主人其实也没做什麽太血腥的事情,宅子里的女人被理所当然的抓到偷窃而被卖到红灯区,男人发现女人失踪主人好心帮他找人找到红灯区,让男人看着自己原来心爱的女人张着大腿撩高裙摆任人摆弄,在之後的事情他就不是很清楚了,因为主人把人丢在红灯区里就离开了。

那时涅海棠以为主人那句话的意思是这对做出背叛麦迪契家族事情的男女,但现在想想,似乎不只是那个意思。

涅海棠一直以来都是似懂非懂,偶尔胸闷胸痛呼吸不过气来也只要拍一拍或扯扯似乎有点紧的领子就可以得到解脱,至今似乎仍是。

站在厨房里,手里的菜刀一直握得很不顺手,切丁切丝的动作也很迟钝,切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平时理所当然的一致的大小宽度,放下手上刀具拍拍胸口,转身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打开,瓶口对着嘴倒上一大口,直到两颊被水灌得鼓鼓的才停止,抬手用手背抹掉悬挂在唇角上的水渍,一点一点咽下嘴里的水,口中的水由冰凉渐温,全部咽下後,停了会儿,捏捏手里还有三分之二的水瓶,放到一边的吧台上,站回到流理台前看着切得大小不一的青菜萝卜,长长的吐口气,压下胸口从一早就无法停止的焦躁感,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不只是菜切得乱七八糟入不了眼,连原来想做什麽涅海棠也一时之间没了主义,只好把加码把切丁切丝的青菜萝卜都切了个碎,再添上洋葱番茄全部通通丢进大锅里加水加热煮出一锅超养生蔬菜汤。

端着小碟子曾了一点菜汤靠在一边的流理台旁一点一点小啜碟子里的汤。

涅海棠的心情糟透了,遭到连一道像样的菜都做不出来,这一点都不是个好现象,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休假,以这种状态走进厨房里,肯定会被主厨或店长给踢出厨房的。

随手把小碟子放到水龙头底下洗乾净後放到一边晾着,关了火把一锅被煮透软烂的蔬菜汤用锅盖盖好放置,自己走出厨房站在餐厅里双手插在腰上,双眼左右看去谁都没有谁都不在安静的跟过去那段一个人生活的日子一样空,如果不是三不五时就会看到原来不存在的大洞,涅海堂会觉得这几天的生活根本就是噩梦一场。

走到阳台旁,透过紧闭的玻璃门看到外头定时的洒水系统已经启动,视线被水雾遮蔽,透过水雾看到的天空还是那麽样的灰蒙蒙,站在十六楼的位置不时的可以听到风声萧萧刮过,回头站在茶几前面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烦人的噪音从电视机里传出,下一刻涅海堂又将电视关掉,两步走回到餐厅,又站了一会儿,乾脆转身回到房间把自己丢进柔软的床垫里。

不行,很烦,静不下来,什麽事都不想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躺了下,又坐起,呆了呆,站起,打开衣柜换下衣服拿起车钥匙,犹豫了一下後又把车钥匙丢下,从墙角捞出自己工作时随身的包,从里面打捞出一串钥匙,握在手里,转身拿了钱包手机就出门。

以为门外会有人守着,但开门後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走到电梯口按钮等待电梯下楼,到达停车场後只有一两个黑衣人站在一边抽着菸,对於涅海棠的出现也只是抬头看了眼,并没有特别注意。

慢吞吞的走到自己停车的角落,位置离朗宁给他的车子还差了两个区块,上车、发动、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人注意也没有人阻扰甚至过问,一切就跟平时一样,除了出入口多了两三个人站岗,但谁也没有多注意到他这辆车一眼。

车子开出地下室後顺着车流进了了车阵,一路走走停停,想要转弯就转弯,想直走就直走,没有目的,涅海棠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或想去哪,。

平时除了工作以外就是看书,偶尔上上市场拣鱼挑菜,或窝在厨房做些甜点咸食带去喂喂店里的工读,过着没什麽大不了的生活,现在,不过是家里多了几个人、地盘被分刮了,突然就手足无措了起来

车子停到路边便利商店前的空地,下车走进店里很快拿了三大瓶的水、三大碗关东煮、茶叶蛋两个、热狗一袋、一杯热咖啡,末了柜台的小妹妹趁等候时送了他一支霜淇淋,拿过所有东西甜甜的笑着谢过小妹妹後才重新回到车子上,发动引擎单手操着方向盘重新回到道路上。

甜腻的冰淇淋之後就抽了条热狗开使慢慢啃,涅海棠没算自己拿了几条,反正台面上有的他全扫了,啃完两条热狗趁等红灯时开了瓶水,喝一口後便放到一边,绿灯继续开车。

车子一路缓缓移动,从市区开到郊区,由街道渐渐转入公路,车流越显稀疏,慢慢的,除了偶尔的会车以外就再看不见往返车辆,耳朵听见浪声才发现自己把车子开到了海边。

愣了下,回神看着油表,庆幸自己习惯出门就把油箱加满以防各种的万一。

没有热血逐风追浪的打算,但还是开了天窗,後座窗户也开了点缝,或许全开会比较好,但这样涅海棠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脖子也总会觉得冷冷凉凉的,让他更静不下心。

车子再往前驶了一段时间,找了片空地转进去停下,拉起手煞车,熄火,涅海堂这才觉得胸口的郁闷感总算舒缓了些。

拎着一车子的食物抽了车钥匙下车,锁车,拿车头当餐桌,将食物一字排开才发现自己似乎买得太多了。

随便挑一碗关东煮掀开,鱼板竹轮猪血糕,再开一碗,贡丸肉丸花枝丸,最後一碗,福袋豆腐甜不辣,噢,还有高丽菜卷。

对於自己为什麽要买这些而且还买这麽多,涅海棠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伸长了手拉过躲在三个大碗後面的茶叶蛋,坐在矮墙上慢慢的剥蛋,听着海浪声及时不时传来的嘻笑声,涅海棠就觉得有些安慰。

原来神经病不只自己一个。

涅海棠慢慢的消化着眼前的食物,就算冷了也影响味道,柜台小妹妹给了他大把大把的关东煮酱,沾着冷掉的食物吃刚刚好。

什麽都不想也什麽都没办法想,郁闷的感觉随着车子行进被甩得老远,胸口一直甩不掉的烦躁和着一堆的垃圾食物给咽下肚底等待消化排出,海风吹拂天色渐暗,在夕阳西沉的前一刻手机突然爆响,吓了涅海棠好大一跳,手里的关东煮碗差些飞出去。

嘴里还咬着竹轮,掏出外套里被遗忘很久的手机,画面上的陌生号码让他歪了歪头,但还是选择接听。

「Hello?」

「你在搞什麽?」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不悦。

「……野餐?」

沉默了片刻後,在一声长长的叹息後,低声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直这是哪?涅海棠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乾笑:「我也不知道。」真的,他知道怎麽回去,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又是好一阵沉默,但涅海堂可以透过话筒听见那边有些杂音,没多久,那头再次传来说话的声音,但这一次显得有些没好气。

「电话不要挂断,等着。」

等着。

涅海棠没有回应电话那头,或该说还来不及有所回应,那头的声音就已经离他很远了。

既然人家说叫他等着,电话不要挂断,那就等着,将手机放到一边,远方的夕阳彻底掉落至地平线以下,两旁道路路灯亮起,时有车辆呼啸过去以外,静谧的道路只听闻得到海浪的声音。

夜里的海边真诡异的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与白日的壮阔不同,像是一层层的深渊,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万劫不复。

那就跟涅海棠现在的立场似乎有些微妙的相同。

朗宁就是涅海棠的深渊,平时看不见顶多知道他的强大,但却没有深刻感受,但当人站在面前时却发现事实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更甚,让人想靠近又望之怯步,朗宁对涅海棠而言更像是一潭深渊,让人难以忍受好奇而靠近,更害怕因为太过靠近失足跌落其中万劫不复。

过去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年他们都还很小,对这个世界仍然无知懵懂,让彼此除了自小被提醒的身分差以外并不感受到太大差别,但涅海棠现在就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差距。

放到一边的手机悄然无息的彻底的失去了活动能力,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涅海棠观海的兴致,虽然夜里的海边除了海浪翻滚及拍打石头的声音以外,根本什麽都看不到,涅海棠的视线却越来越离不开不远处那片的汪洋。

涅海棠没有确定自己到底等了多少时间,或许很久,或许没有几分钟时间,也不知道第几次的车灯闪过,但只有这一次明确的感觉到有辆车子的靠近,车灯直直将前方沙滩照个明亮。

「你可真有雅致,这种鬼天气跑来海边看夜景。」在说话的同时,外套已经先披在涅海棠的身上,双手所触到的凉意让朗宁皱眉。

「还不是你让我等着,不然我应该在回程路上了。」

「所以说是我的错罗?」坐到涅海棠身边,皱眉拿起被搁在一边无法开机的手机,随手丢给後头亦步亦趋跟在不远处的随从。

「不敢。」呵呵低笑,身体因突来的冷风缩了缩。「大海真是怪异的东西,白天看时明明就感觉还满亲切的,越晚却越让人感觉恐惧、深不可测……」

「海棠……」

「朗宁,对我而言你就像这片大海一样,深不可测,我看不透你,也没指望过自己可以了解你,朗宁……你到底为什麽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只是来找回属於我的东西。」

涅海棠转头看着朗宁,一脸似笑非笑。「这里没有任何属於你的东西,朗宁,一开始就没有。」

「涅海棠,很多事不是你说了算。」朗宁皱眉,「你是属於我的,从十四岁让你跟着我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的了,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们谁都不属於彼此,朗宁,你我不过都是主人手下的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魁儡,我们从来都连自己都不是。」

「今非昔比了,海棠,现在的麦迪契家是我的,道格拉斯家也由我掌控,只要我站在你这边,你还有什麽值得害怕?……涅海棠,你到底怕什麽?」

怕?「我并没有……」他没有害怕什麽,他只是不能理解,他只是一直静不下心,他其实一直都很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麽样才好所以一直都尽量的、若无其事的。「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些困扰。」是的,涅海棠这些天来一直都很困扰。

「我让你困扰了?」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称赞,但朗宁却觉得有些高兴。「那代表你对我并不排斥,海棠,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抬起手轻轻磨蹭涅海棠的脸颊,细细的,凉凉的。

「朗宁,我说你对我而言像这片海,深不可测,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又害怕万劫不覆,没人知道这一脚下去有多深,也没人可以预测下一秒打来的浪是不是会让人粉身碎骨,朗宁,我很怕死。」不只怕死,他也怕痛,揪心的痛一阵一阵的总是让人不太舒服,但他熬过了,想起过去想起涅叔也不再疼痛了,但最近,涅海棠觉得,自己似乎有种旧疾覆发的感觉,好不容易缓了缓,现在,看着朗宁,胸口又纠紧了起来。

「很好,我也怕死,更讨厌枉死。」朗宁突然笑出声。

「很好笑?」头往旁边偏,可爱的小动作让朗宁一时没有忍住的倾身亲吻那刚说出可爱又有趣的言语的嘴,轻轻淡淡的一点後离开,大手托住涅海棠的脸,看着他双眼眨眨。

朗宁很喜欢涅海棠的眼睛,不论在何时何地总是那样的澄澈,曾经想过或许是因为他的瞳孔颜色偏淡而造成的错觉,但在拥有过几个一样拥有同样琥珀色双眸的床伴以後,他才确定那种澄澈并不单是淡色的瞳孔所致。

或许是情绪,或许是气氛,也或许是在海边坐了一整天神经都麻痹了,什麽反应都迟钝了,涅海棠就愣愣地让人亲了一下後又亲了一下,连朗宁把手放在他腰上都无知无觉。

「海棠,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你感觉到难过或无助,你不会再只是一个人,你不需要觉得自己卖给了麦迪契家或怎麽样的,你是我的,只属於我个人,这跟麦迪契家怎麽样一点关系都没有,海棠,我绝对不会犯下父亲曾经犯下的过错。」那愚蠢的男人,一直到彻底失去了之後才发现自己的错,耽溺在後悔的情绪哩,一振不起,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犯下这样的错。

愣愣的,朗宁说的涅海棠全听进去了,但不知为何涅海棠却觉得自己是有听没有懂,但他还是眨了眨眼後缓下为愣的五官,扬起淡淡的微笑说:「谢谢。」

谢谢,两个字听不出两人的距离到底是被拉近了还是在无形之间被推得更远了,但至少这一个晚上,涅海棠对於朗宁的触碰没了排斥的反应,连亲吻都没觉得涅海棠的身体变得僵硬或是勉强,朗宁往好的方面思考,这或许是涅海棠接受自己的好现象。

不过这样还不够,朗宁想要的不只是这样清清淡淡的感觉与反应,但朗宁可以沉淀下自己有些焦躁的情绪选择等待。

最好是能有些什麽刺激,可以让他看见涅海棠真情绪的刺激,但他却不想看到涅海棠难受或泫然欲泣的样子,那个样子,他这辈子已经看过两次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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