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小时的午休时间结束之後,面临的便是下午激烈的战斗。
御剑泠突然发觉状况不太对劲。
自从相泽消太盯着普通科两位学生的资料以来,已经过了十分钟有余。他一言不发,专注地阅览着心操人使与饭田桥的详细资料,像是在思索些什麽,完全投入了自己的世界。
……不妙,这很不妙!
换言之,被放置十分多钟的御剑泠,注意到自家老师似乎对别班学生挺感兴趣、或者应该说是非常感兴趣!虽然很难解释自己的心境,但这让她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比敌联合攻进雄英还要严重的重大危机────!!!!!!!
少女抿唇,试着张开小嘴後却没吐出声音。实在组织不出言语的她只好垂下头,两颊变得鼓鼓的,纤长睫毛微微抖动,底下的金眸不时偷偷瞄向相泽,但也不晓得要怎麽让他把注意力移开。
相泽是不是对普通班的学生评价太高了?明明她也不差的啊……
「Eraser.Head,你还要看到多久?该吃饭了!」麦克站起身,永远不减热情的声音高昂招呼。
「你先过去吧!我晚点再吃。」相泽回覆,与麦克比较起来相对冷淡许多的音调略微沙哑,头也没回,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了解!那我就先走了,你和班上的小美女好好相处。」麦克扯开嘴角,一点也不避讳地调侃着。见相泽抬头瞪向自己,他立刻一溜烟地窜出房间,徒留下一团空气、以及沉默着的两人。
「…………」泠轻瞥阖上的门,没有说话。
相泽收回视线,看向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女,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对方的存在。
「……泠,你饿吗?先和丽日他们去吃中餐吧。」不怪他,是泠真的太安静了,自从比赛开始之後完全没开口,就连呼吸声都微弱都几乎无法入耳,但是相泽仍旧忍不住产生了罪恶感。
泠不晓得相泽在想些什麽,只是在他问她要不要自己离开的当下,她难免睁大眼,望向相泽,脑袋顿时当机。
老师……不想她在旁边…………吗?
思想至此,泠连忙摇头,她并不想离开少数能让自己安心的相泽老师。但是,於目光接触到相泽紧握他人资料的手当下,金眸闪过一瞬黯淡……垂下头,泠忽然止住动作,转而点了两下。
「……哈?」到底是要还是不要?点头又摇头的,一点也不合理……相泽对於少女又摇头又点头的行为感到不解,可是也没多在意,抓抓海带似邋遢凌乱的卷发,注意力回归纸本资料。「算了,我们班大家应该都聚在一起,已经能自己去找他们了吧?别担心,路上不会有外人的。」
……
尚久,相泽迟迟没有听见少女的回应。再次抬眸,身旁的椅子上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的身影。
只有散落地面的、细小到难以察觉的玻璃碎片,宁静地闪烁着。
x
绿谷出久,今年高一,自从得到欧鲁迈特继承来的个性,成为近乎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顶尖学校英雄科的学生以来,绿谷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乎没有一刻能闲下。
然而听完轰焦冻阴沉着脸叙述自己家庭的处境後,觉得对方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就连处境都这麽戏剧化──虽然巧遇全民第一英雄甚至成为徒弟的他没有资格这麽说,但是轰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确实是身为普通小康家族的绿谷难以想像的。
轰的父亲相当有名,是排名第二、仅次於欧鲁迈特的强大英雄──「燃烧系英雄.安德瓦」!理所当然地,安德瓦的名气即使是随意在路边问一位小孩子也能够回答得出来。
然而私底下,安德瓦强迫女性进行「个性联姻」,并将轰焦冻称之为「成功品」的黑暗面从未浮出水面。上头还有多少手足绿谷并不清楚,这点轰并没有详细说明,他也没胆子问,不过少年对於安德瓦的恨意倒是完全没有打算要一语带过的意思。
轰的个性是「半冷半热」,脸上继承母亲「冰冻」个性的另外一边,是逼迫母亲嫁人生子的安德瓦的「燃烧」个性。在少年的印象中,母亲一直在哭泣……也许轰也曾有过和母亲亲密相处的一段童年时光吧──然而那一切,全都在一日结束。
「她对我说──『你的左半边真丑』。」
终於无法忍受压力的母亲将滚烫的开水拨上轰左半边的脸颊,被安德瓦送离家中。失去母亲的轰再也没有可以撒娇解愁的对象,加上安德瓦不停加重的训练,终於使轰的赠恨爆发出来。
而他的抗议方式,就是要毁了安德瓦心心念念想做到的事──藉由轰焦冻之手,证明他的个性能够打败欧鲁迈特,获取第一名号!
因此他决定了。即使不使用火焰,他也要靠自己(母亲)的力量超越欧鲁迈特!
绿谷吞下口水,对上轰充满觉悟的双眼,忍不住咬紧下唇,像是被恫吓般退开一步。
即使年龄相仿,未来职业志愿相同,生存的环境却能相差到这种地步……
他和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与之同时,站在不远处转角,顶着米白头发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内,睁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事实。他无意间撞见两人谈话,由於这条是必经路段,无可奈何之下少年只好倚墙等待他们自己完事解散。
尽管并非刻意,他在未经他人同意下进行了类似「偷听」行动,少年咬牙,迟疑了会,还是决定转身离开,避免另一头的人又道出什麽私人的惊人言语。但是在他转身之际,映入眼中的景象却让他忍不住愣了一瞬。
那是名有着一头湛蓝长发的少女,病白肤色上头镶着任何珍宝都无法媲美的灿金双眸。少女的表情茫然,只是在少年猛然转身的刹那露出就算以「惊恐」也难以形容的讶异神情。
然而此刻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亏心事的爆豪胜己,几乎是反射性地从口袋中抽出双手,大手将少女正要张开的嘴给摀住。脚一滑,他马上就将身体移到少女深後,另一掌包覆住少女遇到危机就会马上捏碎玻璃珠、并发动个性的手。
爆豪把指尖卡进少女握拳的掌心,阻止她进一步的举动,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擦过少女柔软的肌肤,很快就摸到那颗据说储存着个性的玻璃球,心中暗叹这女的到底是怕人怕到什麽地步,才会就连一般走路也要握着这些玩意儿?
几乎是整个人被圈在少年怀里的御剑泠真心觉得莫名其妙!难以接受!为什麽她只是发动瞬移个性,会跑到这个人身边?发动瞬移个性是要在心中默念一些条件的,而泠设定的条件是「最有交情的人」……
这不对吧!?她和他不只是吃过几次饭的关系吗?明明和丽日、饭田、切岛、梅雨、绿谷他们几乎每天一起在学校吃午餐,撇去她总是不敢靠近的绿谷不说,泠以为会是另外四人中的其中一个。而且爆豪每次都把她往人群里面带,逼她去面对自己最讨厌而且最害怕的陌生人,哪里是最有交情的人了!?
看看现在!只是见到她就要杀她灭口,这是哪门子的交情──!!?
本来就处在烦躁状态的泠这下完全炸毛!她知道爆豪的力气比自己大很多,不借用个性根本逃脱不掉!少女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後,干了人生中最狂最勇敢的一件超级大事──往爆豪的手狠狠咬下去!!!
显然没料到泠会出这招的爆豪胜己脸色铁青。少女的力气大不到哪里,却也不是小猫小狗磨牙的亲切程度,让爆豪变脸已绰绰有余。
背对着他的泠虽然没能见到爆豪的表情,但是突然一阵恶寒涌上,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後少年猖狂的杀意。一气之下做出这种事,泠的脑袋仍是一片空白,尚未想到如何收尾时,一股气息吹向她的耳根。
「你他妈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等会就让你死得很难看!」爆豪咬牙切齿地说着,那口吻宛若深渊窜上的魔鬼之声,耳边充满威胁气味的低语让泠身体一僵,她突然有点想哭了。转角那头的二人说着励志到能出书的对立精彩发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存在,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说真的,那份怒气真的让泠疯狂冒汗!她畏畏缩缩地松开嘴,见着少年手上出现自己的唾液和十分明显的咬痕,脸色难免又苍白几分,不自禁缩起身子,想要退开离那只随时可能掐死自己的手远一些,无奈她的背实实在在的顶着那只手的主人,现在的表情绝对是非常难看!
怎麽办?怎麽办?她的个性「炼造」的细节都被爆豪推测得清清楚楚,现在爆豪死死抓着泠的玻璃球不放,即使想要发动个性马上逃跑也没有办法……失去了最强後盾,泠的内心骚动不安,无措到快要疯掉了。
没有个性的她什麽都不是……失去个性的她,什麽都办不到、什麽都保护不了,甚至还会因此伤害到家人!所有人都会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人会认同使用不了个性的人!她不能够失去自己的个性!
「靠!你干嘛抖得这麽厉害……」爆豪皱起双眉,不是没和少女单独相处过,但他见近阵子少女的精神状态挺稳定的,这种发抖恐惧的模样只有在被他从小巷拉到闹区路上时才会出现,忽然之间变成这副模样还真有点吓到他了。稍微低下头,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吐出:
「你是当我想杀了你不成?啧、搞得好像是老子在欺负你一样,对你有什麽好处?没有的话就给老子冷静一点!我要揍你的话你还能在这里发抖吗!?」充满暴躁的语气,爆豪的脸上写满不悦,他自认对待少女的方式已经够「温柔」了,至少和对待废久的方式比起来确实温柔很多。
他的劝戒没有传进泠的耳朵。查觉到不对劲的爆豪满脸厌恶地放下沾满口水的手,为了不让少女做出什麽傻事,他没有把泠的手放开,而是掠过少女的肩头,伸长脖子看向少女的神情。
惊慌、恐惧、不安、无助、害怕、坚毅……
咬住嘴唇,泠沉下双眸,充斥各种负面情绪的金曈闪烁起危险的光芒。她一定得这麽做!她不能够让少年夺走自己使用个性的权力!
虽然不晓得少女到底在想些什麽,爆豪却没有错失泠的神情变化,注视着她的侧脸,爆豪的眉头紧皱,努力抑止自己去在意手部皮肤湿黏的触感,一面掏掏口袋,忽然之间摸出一块圆滚滚的小东西。
「给老子冷静点!」爆豪胜己毫不迟疑地用力抽出掌心的玻璃珠,松开自己握住少女的手,解开东西的包装、取出、再一口气塞进少女的嘴中,一整个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自然且迅速到让少女都还没来的及注意自己手部恢复自由,就先感觉到舌尖化开的甜味。
御剑泠张大双眼,讶异地顿了下身体,意识到嘴中的物体是何物时,紧绷的肩颈终於缓缓放松,杀意瞬间消散。她呆呆地眨眨眼,抬起头看像脸上明显写着「你敢吐出来老子就杀了你」的阴险表情的爆豪胜己,嘴巴下意识去咬侵入口腔的异物,坚硬的触感觉让她的牙齿打起退堂鼓。泠低下头,毫无用处的望向脚边地面。
……是糖果,草莓味的。
不只是泠,爆豪胜己内心也忍不住松口气。上次在街上遇见这女人的时候,对方磨磨蹭蹭的模样着实让自己发了脾气,冲动之下就把她往人来人往的路上甩!当时少女彷佛被全世界抛弃一般瘦弱且无助的身子站在路中央时,止不住颤抖的身子猛然脱力,他这才发现少女原来不是单纯的怕生,而是真正有某些原因,导致她无法生活於人的目光底下。
再怎麽说,爆豪胜己只是名特殊一点的高中生罢了,本质仍旧是个见识尚浅的高中生。那一次的经验简直快把他吓傻了!但也是在那一天,他才会无意间发现少女吃了糖果便会稍微镇定下来的事情。
刚刚泠又露出与当时近似的反应,情急之下没有糖果的爆豪便拿过去被泠用来当作「谢礼」的糖果应急,好在当时没有把糖果随手扔掉,虽然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麽要随身携带这东西就是了。
结果好就好。难得产生这种想法的爆豪一面暗自怒骂着自己的怪异,一面分神注意外边的状况。
绿谷和轰的谈话不知何时已经结束,外边静悄悄的。爆豪也不急着马上走人,站在冷静下来的少女面前,直勾勾地瞪着对方。
感觉到少年火热的视线,泠又缩起身体,小心翼翼地转开头,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挪动自己的脚,好像只无意间跑到狮子领域的小白兔,在发现到猛兽时还妄想能够不动声色的逃离现场。
「给我慢着……你咬了我,该不会就是想不负责任的给老子跑了吧?」眯起双眼,爆豪胜己锐利的眼神刺向泠,举起手中的玻璃珠摇了摇,隐藏着危险爆火的口气完全斩断泠想要逃跑的念头。
泠乖乖转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向少年,被发丝遮住大半的头左右摇晃,双手不自然的交叠揉捏着,欲哭无泪。
「很好……」爆豪冷冷地勾起嘴角。那是一抹就连敌都稍显逊色的邪恶笑容,好像正打着什麽毁天灭地的坏主意,让人不自禁打了冷颤。
……现在回去找相泽老师还来得及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