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发金眸身着青衣的男童怀中抱着三、四卷竹卷,兴冲冲的朝向身着一袭白衣的银发翡眸男子跑来,约莫两人仅离五尺时男童便张口大喊:「师傅!箫儿来找你了。」
「嗯。」细长的手指将石桌上的酒杯拾起,百里晏雒将酒杯放置唇前轻抿一口,望向悬挂在百里箫腰旁用红绳固定的竹箫启唇询问:「竹箫练的如何?」
「哈哈……还不错吧?至少墨大哥这次没有把我挥出去了。」将怀中的竹卷放置石桌上,便闻见百里晏雒道出之话,百里箫颜上带着一丝尴尬,幼小的指尖轻搔脸颊。
时光如细沙流逝,如今离百里晏雒收养百里箫的当日已过十年,原本还是婴儿的百里箫在五岁时便拜百里晏雒为师,如今两人的关系亦师徒亦父子,谁也说不清。而百里箫口中的墨大哥,便是百里晏雒的大弟子——东方墨。
论东方墨为人如何,百里箫会回你一句人如其名。
对百里箫而言,东方墨除了热爱丝竹与外貌之外,百里箫根本觉得这个师兄没有什麽优点,尤其师兄的心思还黑的不知怎麽鬼样,只要见到自己就会欺负他!
……但不得不说,墨大哥的实力确实比他强上许多。
明明自己也很努力却还是追赶不上墨大哥,每次都只能任由对方欺负着自己,想到这点他顿时不满了。百里箫的脸颊瞬间气鼓鼓了起来,像只仓鼠一般。百里晏雒见状便知晓眼前的男孩在想些什麽,清叹了口气便起了身迈步走向百里箫面前道:「莫在心口抱怨,有了实力,才能生存。」
「箫儿知晓,但箫儿只想比墨大哥更加的强大……这样,也不行吗?」对上面具之下的那双翡眸,百里箫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他知晓自己奢望的太多,才导致自身的功力滞留不前,甚至逐渐退步。
百里晏雒眼神复杂的看了低首的百里箫,薄唇轻抿,应答道:「不是不行,只是你太过追求。」──若东方墨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在你这阶段便能学完,那是怪物,不是天才。
见到百里箫仍然意识消沉,百里晏雒眼眸微垂,那双翡眸再次望向百里箫时已带上一丝凌厉,他知晓若百里箫此时卡在这问题不停反覆苦恼,那他这几年来教导百里箫所花费的功夫全都白费了──百里晏雒身旁不需要无用之人,怕是他过往对这崽子太好了,才使百里箫忘记这话。
「箫儿的心愿为何?」
「……保护众生,除恶扬善,守护师傅、师兄。」细长的金眸似是被这突然的问话吓到,而微微张大,那双小口彷佛发不出声音似的只能一张一合,不得不说百里箫确实被吓到了,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赶紧回应。
「那又该如何做到?」
「勤奋学武。」这次百里箫不敢再迟疑,赶紧回应,却意外得到百里晏雒的否定。
「非也,强大并非因武力才得,若空有一身武力毫无智慧,也终将落成有心人手中的旗子。」
「……那箫儿该怎做?」曾经认为正确的,此时却被自己尊敬的师傅否定,百里箫顿时反应不过来了,只能一脸茫然地抬头望向百里晏雒。
过往所相信的,如今却直接被推翻了,到底什麽才是正确的?他曾见墨大哥独自一人以一单挑山上那只大虎,便以为只要武力学得好,就不会被欺压。
「为师问你,此世三大世家是哪家?」
「南宫家、东方家、上官家。」
「倘若为师某日被这三大世家追杀,你又该怎办?」自己徒儿虽不出户仍有保持常识这点,百里晏雒表示他很欣慰。
「谁敢追杀师傅!」似是触碰到逆鳞,百里箫咬牙回应。
「回应问题。」轻撇一眼,斯毫不在意百里箫的情绪突然波动,百里晏雒道。
「将追杀师傅的人斩杀。」
「倘若追杀为师的有百来人,你能将他们全部斩杀?你能让自己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能确保之後他们不会再派人手来?」
「徒儿不能……」紧咬唇瓣,百里箫失落道,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不能保护师父,更不能保证以後若真的有人追杀师傅时能安然无恙。
「知道便好,为师也不是故意消散你志气,而是如今的你确实不能,如今你能承受住东方墨几招?」
「……仅能一招。」
「若为师记忆无碍,为师记得三个月前箫儿还能承受住东方墨两招?如今却为何不进反退?」
「徒儿错了……」
「太过要求,只会滞留不前、不进反退,这便是你如今的处境。箫儿,有时候也是需靠智慧来帮助自己遇难时的处境,如今为师交代给箫儿的事你可全部作成?」
「师父说的是放在徒儿房内的竹卷吗?若是的话,徒儿每天都有听师父的话,不阅过五卷。」百里箫虽不知晓百里晏雒为何此时道出这话,但仍乖巧应答,却未料百里晏雒道出了让他吃惊之言。
「然箫儿仅有这次阅过四卷,过往日子仅阅一、二卷,为师说的可对?」翡眸微眯,目光带上一丝冷意,百里晏雒启唇轻道。
「师傅!你怎知晓箫儿……仅阅一、二卷?」咽了下口水,百里箫抑制着内心的害怕抬首执事百里晏雒询问,只是仍被那双带着冷意的翡眸吓的使气势弱了下来。
「为师不问,不代表为师不知。何况,为师虽说不阅过五卷,却也不曾说你阅一、两卷便可了事。」百里晏雒轻叹口气,面上神情虽无变动,却使百里箫感到不安。
「箫儿房内的竹卷若未在三日内阅完……为师身旁从不需要一个无用之人!」百里晏雒话中那停顿之处,不用多说百里箫便知晓那当中的含意,百里箫这下是真的心慌了,他丝毫忘了百里晏雒不喜他人碰触便伸手抓住衣摆,但作出此番举动所换来的下场便是被百里晏雒一个挥袖摔落在地,只能痴傻傻的像个石雕般看着百里晏雒离去,嘴里不停呢喃一句。
「师傅……」
待百里晏雒回到房内,便见身着黑衣的黑发紫凤眸少年大胆的坐在自己床上嘴巴一张一合的咀嚼着手上被咬过几口的红苹果,百里晏雒见状便是一个怒斥:「东方墨,谁准你坐为师床上饮食!」
「哎呀,师傅动怒了,徒儿好怕怕阿,师傅可不要处罚徒儿阿──」紫色的凤眸微眯,明是男子面容却因此带上了一丝妖艳,身子似是附和东方墨道出的话似的抖了几下。
「闭嘴,谁准你如此放肆!」冷眸一瞪,东方墨的身子这才乖巧了下来,不再抖来抖去。
「啧啧,真没想到师傅这麽绝情决意阿,竟然如此狠心一个挥袖便将小箫摔了出去,那小家伙就倒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地上,我在树上看了都心疼阿。」嘴角微微上扬,东方墨笑道,丝毫没有一丝心疼意味,他纯粹只是故意说给眼前之人想看他是甚麽反应,不过看来那小家伙也没在百里晏雒心中留下甚麽地位阿。啧啧,他还以为能藉此抓到百里晏雒的弱点呢。
想到这点,他翘起了脚挥一挥手便继续开口道:「好啦好啦,我也不在废话啦。等下我帮你把床单拿去换个新的就是。话说,被小家伙抓住的衣服需要替你处理吗?」语毕,东方墨抬首,却见百里晏雒翡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东方墨还未抓住那是什麽,百里晏雒便已回复为原先神色淡漠的模样,东方墨咋了下舌,心中不禁懊恼自己没能抓住,但他很快地便抛之在後,毕竟指不定自己下次又会再看到,待他从自己的思想回神後,便见到百里晏雒闭上翡眸缓缓道。
「箫儿如今虽仍年幼,但若此时不提点,不肯自发向学,未来指不定将会被他人因利而控制。」
「至於此衣,你便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