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美术馆待到晚上九点多,真的没有人为止,这里的夜晚,依旧是那样安静。
我这才甘愿放过,已经在跟我抗议的红肿手指。从辛蒂那里离开後,我就直接过来这里,就像从前一样,我弹奏着属於我的旋律,即便这旋律中的孤寂,跟从前有点不一样,但是--我好像渐渐的找回来了什麽。
「原来放下过去,真的只是一念之间……」即使,我仍然在早晨清醒时,不自觉的喊着温佑信的名字,但是这样的习惯,会渐渐忘记的。
背着吉他,等我一个人慢慢以散步的方式,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店里时,铁门早已拉了下来。
只是当我打开门之後,看见小泉仍点着一盏灯在等着我时,我是真的吓了一跳。
「小泉?」
他看着我,浅浅的一笑,「今天是小年夜呢,想说你一定还没吃。」
「小年夜?」
我一愣,以前,总是跟着伟哲两个人一起渡过的过年,由於他已经结婚了,即使去年有邀请我到他们家去,我还是拒绝了,从去年开始,过年,已经不再是属於我该过的日子。
「你都没记啊?」
我摇摇头,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街上,的确是热闹了许多,每个店家都播放着喜气洋洋的音乐。
「也是,你最近又没管店里的事,所以当然也不知道明天这里开始休息五天罗?」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我也跟着浅浅的一笑的说。
「算是,走!食材我都买好了,带你去我家,我做一些好菜给你。」说着,他拿起了外套。
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呢?有个人总是在寂寞的不得了的夜里,好需要有人跟我说说话的夜里,点上一盏灯等着我,即使人没出现,也一定会有一杯暖暖的热拿铁跟三明治。
我觉得很温暖,第一次,觉得身边有个人能给比伟哲还要多的温暖。
「放心,这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友谊,你的脸……是不是又想太多了?」小泉看我一动也不动,用着有点无奈的语气说。
「没有……只是很高兴。」坐上了他的机车,在这小年夜里刮起了阵阵的冷风,可是我却不觉得冷。
「小泉你……不回家过年啊?」第一次的,我想要稍微了解这个人,只是基於朋友,我这麽想。
「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随着风声,他的声音细碎的说着。
「这样啊……」我没有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更何况,朋友之间也不需要了解到那麽深入吧。
才知道他家其实离店里很近,而且就在我以前住的附近,经过了跟铉有回忆的公园,忽然觉得世界真的很小。
他的家是某一个大楼里的一间套房,刚刚适合一个人住的空间,却被收拾整理的乾乾净净,家具该有的都有,一踏进去的时候,我马上觉得,这是一个有家的感觉的家。
很温暖,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你先看电视吧,一个小时後就可以开饭了,不过……就怕你的肚子忍不到那个时候。」他边围起围裙,边对我说。
「反正现在也没那麽饿,没关系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男人围围裙呢!」
「很娘?」他低头看着身上深色系的围裙。
「不会,很居家呵呵!」
「你笑的脸在说真的很娘。」
「好了,大厨师,我还在等你的一桌好菜呢。」看来他真的很在意娘不娘的问题,我赶紧转了话题。
「好吧!」
轻靠在沙发上,我听着厨房里忙东忙西的炒菜声,阵阵的香味跟油烟味飘散着,我轻轻闭上了眼睛--好久好久以前,在那个遥远的小时候,这味道是那样的自然,是那样充满在那回不去的温暖。
好怀念。
我随意翻转着电视,看着小泉一道接着一道的菜端上了位在厨房旁边的餐桌上,唾液不自觉的分泌了起来。
他转头瞥见我渴望的眼神笑道:「就快了,最後一道!」
「嗯!」
终於,看见他把装好的两碗饭摆在桌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坐到了餐桌上。
「抱歉,让你等这麽久。」
「因为太香了,才让人饿了起来。」
「是吗?呵!」他笑开来,然後脱下围裙坐在我的对面。
我看着眼前五菜一汤的满满一桌,这种家常菜的味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
「快吃吧!不是饿了?」
这是久违的一次,我有一种饿的可以吃下三碗饭的感觉。
每一口菜都充满着温暖,热气围绕着餐桌,虽然只有两个人,却让我有了围炉的感觉。
「小泉,你也太会做菜了!」
「只是兴趣。」他耸耸肩,「不过因为都一个人吃饭,所以平常并不会准备这麽多菜色就是。」
「是喔……」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能埋头继续一口接着一口。
「但是,我很开心看见有人这麽满足的吃我做的菜。」
「因为真的很好吃啊!」
一听我这麽说,他愣愣的看着我,盯了好一会儿,却又僵硬的低下了头。
「怎麽了?」
「没事……」
一顿饱餐过後,我帮忙收拾完之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小泉很自然的拿着烟走出了阳台,我跟着一起走出去。
「哇,原来这里也有夜景可以看。」
「在这里抽烟才是享受。」他笑,并递给我一根烟。
我们一起挤在坪数不大的小阳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楼下人群已经小的像蚂蚁一样的街道。
「很替你高兴你终於重新背起吉他了。」他说。
「嗯……」
「但是我知道,你还是在难过。」
「哪有那麽快……就忘记了呢。」
即便温佑信在我心里的印象,已经愈来愈糟,可是……没有办法的,那些相处的日子,明明是那样短暂,可是却深刻的印在心里了。毕竟那时我真的觉得幸福过。
「我知道。」
「那你……明天要干嘛?」
「一个人在家看除夕节目啊。」他理所当然的说。
「这样啊。」
「你不跟伟哲哥过吗?」
我摇摇头,「就别打扰人家夫妻了。」
「那再来我家吧!反正也是无聊。」他自然的说着。
「好啊。」我微笑回应。
「对了,真的只是基於朋……」
「知道,只是朋友的友谊,没有什麽的,对吗?」我摇摇头的笑了。他怎麽就是这麽老实。
休息一会之後,小泉便载我回去,目送他离开之後,我心理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愧疚。
明明我就不能给他所想要的,却还是这样的忘了跟他保持距离,我很担心,会造成另一种伤害。
只是,小泉真的是一个温暖的人,他的关心,诚恳的没有任何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