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钰听身旁没了动静,猜测丈夫应该起身离开了。她悄悄睁开双眼,却看见丈夫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一瞬间又满脸绯红。
「你别一直看我。」王钰道。声音别扭,显然是害羞了。
张旭轻声道:「娘子想吃些什麽,我去买?」
「不了,昨儿买了好多。你先…转过去,我穿衣服。」王钰道。
张旭微笑,乖乖地转身。
王钰立刻起身换了衣服。床上那抹血迹,看得心惊,也赶紧去动手收拾。此时,瞥见床边那张来自赵丽娘之手,有着地图的图纸,拾起放在桌上。
张旭看了纸条一眼,看着王钰道:「我想清楚了,你才是我唯一的家人。」伸手将纸条,丢入纸篓中。
王钰有些担心,趁他没注意,将图纸放入抽屉中收好。
张旭体贴地去拿来温水,让妻子梳洗一番。此後二人,不再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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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钰初次在将军府过年,张罗地热热闹闹。张旭担心她身子受不住,便时时陪着她。
赵丽娘差人带了封信到将军府,吴总管心中虽不乐意,却也不敢阻拦。
赵丽娘不禁心中不悦,以往张旭得了信,一、两天内总会去见她。这次却迟迟未见,让她有些心烦。
隔了几天,熬不住性子,索性去了将军府。
以往总是张旭去见的她,这是她首次来到将军府。
赵丽娘一抬头,看着气势恢弘的将军府,令她有些感慨。此时的张旭,已不是当年那个,含蓄沉默的街头少年了。
吴总管听侍卫来报,得知赵丽娘来访,心中万分惊讶。寻思:「太不像话。怎能找上门来?让夫人知道,岂不又要伤心。」
对来人说:「带她到偏厅候着。」然後偷偷地去告知大将军,特意地不让夫人听见,只怕主母不痛快。
赵丽娘见层层通报,有些不耐,亦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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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得知赵丽娘来,并不惊讶,走进房问王钰道:「丽娘过来一趟,夫人可与我同去会她?」
王钰捧着春联红纸,笑道:「不了。你才刚为我磨好新墨,现在不写,墨又要乾了。你们叙旧无妨。」
张旭就到偏厅去了。
赵丽娘见张旭来了,对着吴总管说:「我与大将军有事要谈,闲杂人都出去吧。」
吴总管听了,心里几十个不乐意;见大将军朝自己点头,也只能默默退出了。
「地图你看过了?有何打算?」赵丽娘问道。
「母亲之事,我决意不再多想。」张旭道。
「大将军何出此言?你找了她十年,如今才有些线索出来,怎能放弃?」赵丽娘惊讶道。
「我已深思熟虑。」张旭道。
「是因为她?变得如此畏畏缩缩!有了妻子忘了娘麽!」赵丽娘讥讽道。
「我心意已决,以後丽娘不需为此多费心机。」张旭道,丝毫不为所动。
「她就有这麽好?」赵丽娘尖酸刻薄地问。
此刻她才幡然顿悟,自己所知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但若有一人不负心,那人必然是张旭。如今张旭已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全心爱护着自己的妻子;这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丽娘,你我相交多年,你明白我的意思。」张旭道。
「哼。」赵丽娘不再吭声。
「还有一事。」张旭道。
「说吧!」赵丽娘问。
「以後有事差人带信即可。你我虽旧识,可毕竟男女有别,我不欲妻子多心。」张旭道。
赵丽娘一听,杏眼圆睁,又气又怒。却不知该说些什麽,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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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回房後,王钰已写好许多春联,手还沾上了墨。
张旭怕赵丽娘来,她心里不快,又不知说什麽;只默默在一旁。
过了半晌,张旭才说:「我让她以後不来。」
王钰「嗯」了一声。
张旭去握住她滑腻小手,见她没抽出手来,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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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户部尚书锺大人,正式派人去向太子说亲,欲使女儿锺如蕙嫁给太子。
上次在长乐坊红楼酒楼,锺如蕙出言讥讽王钰,却被太子撞见之事,她不敢与家人说起,只能任父亲托人去说媒了。
太子殿下听了,对锺大人说:「有件事,有请锺大人。上次偶然一遇令嫒,娇贵无比。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若令嫒仍无犹豫,我便无意见。」
锺大人不知红楼之事,以为太子慎重,看重女儿家的意见,才有此一举。
喜孜孜地说:「太子殿下深思熟虑,为小女慎重至此,臣感佩在心,这就回去带话。臣自当再来叨扰太子殿下。」
锺如蕙见父亲回来,喜不自胜。将太子之言,对女儿说了一遍。直叹:「太子殿下待你如此慎重,以後说不定要封妃呀!」
锺如蕙心知肚明,太子并非好意,当日在红楼,定然已惹怒了他;此举实意在恫吓:若执意要嫁,後果自负。
「女儿,你不是一直倾慕太子?爹知你心高气傲,他日後虽不免广纳後宫,不能专宠你一人,但此间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你争气,能封妃封后,更当权倾一时。又有何可犹豫的?」锺大人劝道。
锺如蕙听了,心想:「要了这名份才是心实。」心一横,铁了心点头嫁给太子。
两人就此,定下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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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时节,长安大办灯会,整个朱雀大街,夜晚照得有如白昼一般,热闹滚滚。皇室贵族,亦倾巢而出,上街看灯,与民同乐。
路上人潮汹涌,纷纷争看皇帝后妃。太子也在其中,他容颜出众,身边充斥赞叹之声,听得他有些心烦。
索性又到东教坊阁楼上待着,默默俯视街上人群。
丽人仕女,曾出不穷,人人盛装打扮。个个头戴金步摇,长裙曳地,婀娜生姿。
张旭知妻子爱凑热闹,也早早带了她上街看灯。
两人穿着平民服色,挽着对方的手,有如平凡夫妇一般。话虽如此,太子在东教坊上ㄧ眼望去,仍是看见了他们。
太子许久不见王钰,她一颦一笑,却依旧动人心弦,似乎比想像中更美。
王钰并未注意到,正从楼上注视的太子殿下,眼中只有对街的蜜糖葫芦。
「相公,帮我买那个!」王钰指着蜜糖葫芦,对张旭说道。
太子见她手势,也不禁哑然失笑。
「娘子,在这等我。」张旭温柔笑道,要她在原地等着。
王钰点点头,望着糖葫芦一脸嘴馋。
太子见状,忍不住自言自语:「像个孩子一样。」
赵丽娘在一旁陪侍,赶忙上前。顺着太子眼光望去,才发现他是对着一个布衣女子微笑。
此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纷纷落到了王钰肩上头上。
李成美在楼上高处,轻轻地,为她撑起一把油纸伞…
王钰并无所觉,热切地望向她心仪的糖葫芦。
直到张旭拿着糖葫芦回来,赵丽娘才恍然大悟,让太子殿子,默默为她撑伞挡雪之人,就是张旭的妻子…
赵丽娘方如梦初醒,前日与张旭夜会,太子并非吃醋来寻;而是来替这个女子捉奸。
赵丽娘心里,突然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