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夕潭本来以为李陌早已告知部下,他们会延迟一天回府,想不到天才熹微,松贞便急匆匆的跑来摇醒她,「小姐、小姐,请你赶紧梳洗,主人及荀彧大人正在前厅等着呢!」
刘夕潭来不及多想,就被松贞服侍着换上衣衫。松贞挑的那件衣服领口绣着淡青色的纹路,腰封是沉稳的深褐色,用金线在上面简单的绣上斜条纹,外衣则是深紫色,没有任何装饰。刘夕潭的发丝由竹晔负责绑起,竹晔的手甚是灵巧,不一会儿便用了条紫色束绳帮她束好发。最後由梅伴帮她戴上饰品,她拣了对红玉耳坠为她别上。
耳洞大多只有女子会穿,但也有人引申其意义为儿子穿耳洞,期盼能守住志节,李陌的左耳上就有一个,刘夕潭便也不担心泄漏身份。
倒是她们三人……迟疑半晌,刘夕潭蹙着秀眉漠然的道:「若非必要,下次不要再随意碰我。」「这是当然。」松贞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从刘夕潭握起又放开的手及闪过凌厉又归於平静的眼神中,显露她其实没有动怒,至多只是因为荀彧突然来访而感到措手不及罢了。
刘夕潭才刚踏上厅门前的第一阶台阶,程昱便出来了,「啊,夕潭大人……荀彧正在里头等着呢。」他凑近她耳边小小声的补充:「脸色很难看。」
她一笑置之。
李陌留下她的原因就是为了以天子之名行事,她难道会不知道?凭着这一点,刘夕潭敢赌,李陌绝对会保她周全。至少这份保护,会直至她没有利用之处的时候。
缓缓步入厅堂,她看见李陌坐在主位,一个玄衣男子站在他左边,另一个着素色衣衫的男人坐在他右边,玩弄手中不时闪过寒光的长针。
见她总算来了,李陌开口:「荀彧,既然阿潭到了,你也该坐下了吧?」玄衣男子冷冰冰的答道:「多谢主公,只是末将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很中听,还是别坐下比较好。」
「无妨,那你就说吧。」
荀彧依旧维持着那种冰冷到底的低沉声线,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几天前您说要外出一日,请问为什麽会延迟时间?」「此行主要是延请元化先生来营中,但前天要去找他时,他不在白马寺中,便延後了一天才回来。」李陌似是习惯了荀彧直白的遣词用字,并没有斥责之意。
荀彧不以为然:「那主公怎麽没吩咐近卫先通知一声?主公明明是最了解做事轻重缓急的人,况且主公仅需一声令下,李府千名暗卫便会赶到您身边听候差遣。李耿大人不是说过,耽误军中要事,最是要不得——」
李陌伸手制止他的话语,表情突然变得凌厉而阴狠,那是刘夕潭从未见过,也不曾想过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比起那日见到袁绍,李陌这副模样多了几分毒辣,也夹杂了说不出原因的阴郁。
「父亲的教诲,身为儿子的我当然会时刻谨记在心,就算你身为对父亲最为忠诚的将领,也轮不得你来提醒我。」李陌虽然明白自己此番言论甚是无礼,但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为什麽?为什麽大家总要拿他与父亲相比?那年庐江之役的教训,他难道不是记得最深刻的人吗?
「可是……」荀彧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刘夕潭制止,「荀大人,你说得已经够多了。」
荀彧扬起眉,十分不以为然,「我们军中的事,毋需外人介入,刘公子,即便你身为主公至交,也别想插手。」
「呵,你确定?」刘夕潭同样挑起眉,面色无波的看着他,「若是我偏要干预呢?」
「够了。」李陌起身,语气没有丝毫温度,「荀彧,我明白你求好心切,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确是我的疏失。但你对旁人言行不恭,得要守夜三次。」
荀彧听见他的道歉後,表情放柔了不少。
「你们去告知我军:任刘夕潭为军师。还有荀彧,不要再如此无礼了。」
刘夕潭目送着荀彧和程昱走出去,想厘清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却毫无头绪,只是兀自添增烦恼罢了。
「阿潭?」李陌叫唤使得刘夕潭转回身子。他大概不知道那是她的小名吧!但她很喜欢被他这麽称呼,即使明白这是不经意的举动,还是因此而暗自高兴。
白衣男子仍旧把玩着那两根锋利的银针,头也没抬的开口:「我就是元化。刘小姐没想到李陌是为了找我,才陪你去白马寺的吧?」
刘夕潭因着他话中的某个词而皱起眉,重复了一遍:「小姐……?」
「噗哧」一声,元化哈哈大笑,语气带着十足十的嘲弄:「你该不会认为,自己真是个男儿身吧?我不清楚李陌干嘛要隐瞒你的身份,但凭你走路的方式,我甚至不看你的脸,就可以知晓你是个女子。」元化自信满满的说道,全然不顾身旁那只被自己称赞过狠戾、谨慎的狐狸。
刘夕潭忽然盯着李陌不放,眼神里又染上满满的戒备。
那麽这又是为什麽?既然身份这麽容易被认出,何必辛辛苦苦的隐藏她的身份?况且李陌身为这军队的统帅,即便女性的身份比较不方便,似乎也用不着特意隐瞒实情……
谁知李陌回复到平日里淡然的样子,不急不徐的答:「时候一到,我自然会向你解释。」
『想必再问也是无用了。』刘夕潭心想,妥协似的道:「你请元化先生来,是为了医治郭嘉?」
这个问题李陌倒是回答得快:「没错。经由一番交涉,才总算…」「把我拐过来。」元化毫不避讳的打断他,却没有半分不悦的神色,「毕竟他拿我妹妹要胁嘛!」
刘夕潭还没来得及问所谓的妹妹是谁,那个人就出现在门前,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她温和柔软的声音:「我便是他妹妹,本名华娴,现名顾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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