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恩死了?」蓝樱深深叹口气,语重心长提醒林副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次本夫人就当没这回事,下次嘴巴可要注意点。」
这里是将军府。那日花回恩不幸战亡的事情,被马将军给压下,据他所言,元帅身分不一般,此事传出会造成百姓、军队人心惶惶,目前不宜公开。
於是,在确保天陆城无忧後,将军先整顿军队归京,并嘱托他前去告知元帅家人。
花大将军不在府中,他便先去叩见蓝氏,并请她遣退侍从。说出事实後,她果然完全不相信。
「这谎撒的也挺假,回恩与将军一样善战,况且这次战役规模不大,再说天陆城还有马将军镇守呢。别闹了,有何要事麽?」蓝樱娓娓细数盲点。
林副将听着,心也愈发难受:是啊,这麽多疑点,元帅到底为何而死?元帅啊元帅,您可知道,这场仗後头,有些什麽阴谋……?
虽明白事情不简单,但他却没有多说的立场,与权力。
他目光如死水,机械似地重复。「启禀夫人,花元帅中箭而亡。」
看他这副行屍走肉之状,蓝樱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开始有些半信半疑。「你……此话当真?」
「……末将多麽希望别当真!」林副将猛然大喝,男儿泪直直流下,他也不动手擦拭。「提携末将的元帅、同生共死的元帅,就这麽莫名其妙的战死,让人如何接受?元帅……」
蓝樱本以为这只是个玩笑。让人有些生气的小玩笑。
「回恩……真的中箭?!」
「是。元帅的遗体已在路上,估计最快五日後晚上会到府中,夫人请节哀。至於细节,待您平复情绪後,再传唤末将告知吧?」林副将抑制了方才的失控,用宛若哀悼的声音说。
「……怎麽会?」蓝樱仰头盯着天花板,不让眼眶中的泪落下。愣了愣,她忽用尖利的、似悲鸣般的声音大吼:「你下去!下去!」
「是。」副将於心不忍,可也无能为力。他知道,此刻唯有还她一个清静,才是适当之举。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蓝樱拿下长年挂在脖颈的蓝宝石项链。
蓝氏一族的信物,使用法力时的必备物品。
他们终究是人,不能窥知太多事物,所以使用法术会耗费许多精力,但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
前些日子蓝樱虽已经用来预测回雪的未来,但此刻,她亦义无反顾的念起咒语。
宝石绽放缤纷甚至刺眼的光芒,湛蓝中带点忧郁的信息。
『花凛渊身居一品大将军,蓝樱是蓝氏族长、诰命夫人,还有个郡主女儿。再加你这个讨公主欢心的元帅,如此高的地位,不怕功高震主?』
『你以为,为什麽你长年待在京外?为什麽只是一个元帅?不过是怕你与花凛渊造反!对,皇上以体察民情为理由调走你父亲,让你来这西疆送死!』
『计画这件事的人,是本将军和弟弟。同意的人啊,是皇上。』
居高位者,握大权者,铲之。
看啊,多麽残忍的事实,原来皇上早就不满。
既然不满,为何又要让他们登上高位……?
影像重覆播映了好几遍,蓝樱终於醒悟到此事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泪水再也止不住,潸潸然的流过脸庞,滴落地面。无声。
明明眼泪是如此温和的东西,却还是感到刺痛。
「蓝樱!」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原来花凛渊接到噩耗,徵得御辉影同意後,马上停止视察飞奔回府。
一开门,花凛渊就看见妻子一人跌坐在地。
然後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颗不停播放影像片段的、耀眼的宝石。
夜空墨黑,不知怎地让人感到几分忧郁。灯火通明的公主府,在这无边黑夜的对比下,竟显得有些孤寂。
「公主殿下。」一个衣着俐落的女子被宫女领进来,看到她,御熙有些困惑,挥退下人。
「芷辰,本公主不是让你跟着花回恩?为何这麽早回来?」御熙停下翻阅诗卷的动作,提出质疑。
芷辰红唇张阖数次,却还是不知如何说出口。
殿下她,一定无法接受的。
「殿下,花元帅在天陆城……遭逢不测。」
御熙闻言,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麽?」
芷辰不敢回话,低着头。
空气冻结了几秒,她霍然站起,紧盯着女子不放,就连失手打掉瓷杯继而发出尖锐的声响,也恍若未闻。
「说清楚,你看见了什麽?」她语气中带着颤抖,明明惧怕於接下来的事实,却兀自瞪大双眸,深怕错过任何一丝关於他的信息。
「是。芷辰一路尾随元帅到西疆,当时……」
越听下去,御熙越觉得身子的温暖似一点一滴被抽空一般。
『其实我所有的温度,都系在你的身上了。如果你不见,我会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