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元帅在战场上如何了?那些番兵素来狡诈。」见未传来捷报,马志宏担忧地来回踱步。「再去瞧瞧,可有人带消息过来?」
「是……啊,那头有人回来了!」
「快,快让人进来。」马志宏扶着受伤的肩膀站起,看见走进营帐男人焦急的表情,心里笑了笑。
「请您救救花元帅!」那人一见到马志宏,不由分说就直接跪着磕头,身体伏在地上不停颤抖。
「怎麽了?!」
「花……花元帅原先势如破竹,想继续进攻,谁知有诈!原先我军埋伏在林子内,不知为何竟似混了番人,武艺高强,竟在兄弟们放下戒心时放箭……」
「什麽!」马志宏迅速站起,不顾肩伤,当机立断道:「拨三百人随本将军过去,其余人留守天陆城,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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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胜仗,但没有人是笑着的。
因为他们所敬重的、造就这光荣战绩的人,如今卧於床,每个军医来过後,都愁眉苦脸地离开。
马志宏回来了,他说,放暗箭伤害花回恩的,是那些侥幸逃离火灾的敌军之一。
「那只箭上抹有剧毒……元帅他已经不行了……现在只撑着最後一口气等您。」低着头,一个士兵努力让自己说话不要颤抖。
「本将军已将余党杀尽……现在先去看看他,你们都下去。」马志宏手微颤,扶着墙,似乎不这麽做便会倒地。
「是……」
马志宏确认无人在场後,悄声进了帐篷。
床上的花回恩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听到动静,也没有反应的能力。
「是我。」
「啊……马兄。」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才吃力地张眼,扯出一个荣耀笑容。「誓死……守住天陆城。」
「你守住了。」马志宏眼神凌厉,语气从温柔变得阴狠无比。「为什麽要守住呢?到死也要抢本将军的功劳?」
「什麽?你在说什麽……?我听不懂。」
马志宏一把扯下绑在肩上,照理说是要包紮伤口的白绷带。
赫然没有任何疤痕。
「爷爷我才不屑杀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他了?那个懦夫连跟我打的资格也没有。」
「怎麽回事?给我……一个解释……咳!」尽管如此,他仍往好的方向想,不愿怀疑这个认识多年的同事。
「很好,解释是嘛。本将军就告诉你。」马志宏呵呵两声。「花凛渊身居一品大将军,夫人是蓝氏族长、诰命夫人,还有个郡主女儿。再加你这个讨公主欢心的元帅,如此高的地位,不怕功高震主?」
见花回恩不敢置信的神情,马志宏显然很愉悦。
「你以为,为什麽你长年待在京外?为什麽只是区区元帅?不过是怕你与花凛渊造反!对,皇上以体察民情为理由调走你父亲,让你来这西疆送死!」
「不会的……」这话底气不足,连自己都说得心虚。
可他仅是一个远离都城的元帅,只想安分过一生,从未有过兴风作浪的念头!
「我们是同一批军营出来的,凭什麽你位阶比本将军低,还是受尽荣宠?因为你姓花?每次小队出任务,受称赞的总是你!得了吧,这下还不是引起皇上不满。」马志宏伸出手,恶意地往花回恩伤处按下,好不容易才止住的鲜血又汨汨流出。
「计画这事的人是本将军和弟弟。同意的人啊,是皇上。」他宛如欣赏般看着花回恩痛苦闭上眼的神情,「事成之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就不远了。这麽好的交易,笨蛋才不做。中毒很痛吧,被背叛很痛吧?」
「别以为杀了我,你可後半生能过得多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蚀心的剧痛让花回恩怨毒咆啸──不,称不上咆啸,因为他已无那力气:「你本就不如我,好意思争?」
「你说什麽?」马志宏妒忌的火焰在刹那间熊熊燃烧,但很快又藐视似的摇头。「罢了,将死之人,不与你计较。可惜了你在京城的父母和妹妹,再也见不到面了呢。还有那个纯情的康宁公主,人家可是对你一往情深。」
马志宏紧紧掐住花回恩的脖子,看着他瞪大双眼,像是被困入囹圄的、重伤的猛兽,想还击却毫无办法。
他的挣扎越来越轻,喘息却越来越重。
终於,他再也不会散发温暖,只剩冰凉的躯壳。
「断气了?花元帅也不过如此。在战场上智勇双全又如何,容易轻信别人就是愚蠢,也怨不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