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影,今日你得好好物色正妃人选啊,知道麽?」
母后的叮咛声依稀在耳,御辉影却烦躁地捏捏眉心。
他当然知道,这是得到朝中助力的大好机会。但……
他想起,许多年前闯入他生命的一个少女。
那阵子异邦使者来到皇都朝贡,父皇留了他们几日,台面上是招待,实际上八成是在让他们见识皇都不可侵犯。总之,其中一日父皇举办了骑猎大赛。
当时他还小,一心想得到父皇注目与称赞,卯足了劲地寻找猎物,也不想想自己才几岁?
一只毛色丰润的狐狸忽然闯入他的视线,御辉影失了魂般紧紧跟在後头。拐了好几个弯儿,想当然耳是追丢了。更糟的是,他竟在树林中不小心与属下分散。
聪明如他,知道若是走失,军卫们一定会赶紧禀告上头,并来找他,所以不可走远。侧耳,捕捉到一旁有些声响,循声而去,如他所料是一片小湖。御辉影决定在此等待来人。
但是定睛一看,这里却被人先占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孩独自坐在那里,身後还有一辆小马车。
她颇为入神地用手在湖泊上荡出阵阵涟漪,就连鬓角落下的发丝被沾湿,也未发觉。那专注的小脸,无形中营造出恬静气息,登时使御辉影不忍打扰。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无看见一批骑马的人路过?」
那女孩转身,不客气白了他一眼,脆生生道:「今日是骑猎大赛,有多少人骑马?你在说谁呢!」
他愣了愣,发现自己问了蠢问题。「那……你可看见一只狐狸?橘红色的……」见她摇头,御辉影沮丧地垂下肩膀。怎麽办,连猎物也不见了!
「你是哪户官员的儿子吧。狐狸对你来说应不稀奇,怎麽见你这麽难过?」那女孩把他当成乐子,兴致勃勃追问。
「本公子只是在想,若能抓到猎物,指不定能让父……家父刮目相看。」想起父皇对皇弟的偏爱,他嫉妒极了。为什麽母后不受宠呢?若母后能得父皇喜爱,他是否能像皇弟一样?
「为何要让他刮目相看?」女孩又有问题了。
「因为家父,总是只注意弟弟。」他想,这女孩只是萍水相逢,往後又不会再见,那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也没关系吧?反正既不认识,她也不知他身分,不必担忧传出。「人们常说藉酒消愁,本公子也想喝得烂醉,这样是否就不会看着弟弟,而感到疼痛了?」
年岁不大的他当然只是随意说说,没想到女子竟很认真看待。
「……你的刀借我。」她伸出手。他虽不解,仍乖乖拿出小刀。「你拿得动麽?」
「别小看我。」她一把抓过刀柄,直直将它插进湖水浅水处的烂泥当中。
「你在做什麽?」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死死用刀抵住水波,一时之间激流被岔开,形成两道。
可过了一会儿,溪水再度淹没那如昙花一现的小空间。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刀力量虽大,面对湖水不过徒劳无功。烦恼由心而出,你喝再多酒,心里那道坎没过,一点用也没有,只会徒增悲伤。」
御辉影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平凡的女孩会说出这番大道理。他还没来得及咀嚼,她却站了起来。
马蹄声忽然啪躂啪躂地传来。
「有人来找你了。」接着她一蹦一跳,毫无淑女形象地跳进小马车。
时间点抓得很准,她才刚进去,失散的侍卫群们就由树林另一端出现。
「殿下!您还好麽?属下失职,竟没有跟好!殿下,皇上在找您呢,快随属下回去吧。」侍卫长神色焦急,在看见他後如获大赦。
他呆呆点头,想到父皇在等着他,就跟着侍卫往原路而去。
忽然,御辉影想到,他应该要问问那女孩的姓名。不知为何,他想记下来。
但是御辉影的身子已被侍卫安上马车,他只来得及回头一望,看见那辆小马车仍静静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