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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王秀准备动身,村里的人都很热情地送她到村口,白翔平也自告奋勇地要送她回去。
陈彩璇牵着王秀的手,舍不得的望着她,想说什麽,但好像什麽也不值得说了。
「路上小心。」最後,也只能吐出这句,不只是回程的路,也是未来的。
我们没有彼此扶持,却还是要好好的走着自己的路。
两人相拥,再次凝望着彼此的双眼,最後转身,不再回头。
仍然,没有说再见。
白翔平送她回市区後,因为有事所以先离开了,王秀也已有十多天没打给吴雅庭,便就先拨了通国际电话回去。
吴雅庭听到王秀要回来了,不禁开心,问明了飞机的时间,笑着说要带阿德去接机。
其实,吴雅庭原本悬着一颗心,她深怕王秀一去见到陈彩璇,就再也不回来了。
王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後,买了些当地的纪念品,接着直奔机场,准备回国。
然而,王秀看着湛蓝的天空,却总有一点不踏实的虚无感,好似有什麽事要发生。
到了机场後,经过繁琐的海关以及安检等等後,王秀上了飞机,看着飞机缓缓的起飞,逐渐远离这个国家,王秀不禁有些怅然。
这是有陈彩璇的地方呢。
王秀将头靠上了椅背,闭上眼睛,几天下来的东奔西走也累坏了,不久就沈沈地进入梦乡。
在梦中,王秀好像又梦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梦。
她躺在她旧家的床上,朦胧地,忽然发现吴雅庭就在她身边。
想要抓住,却发现伸出手紧握,伸回来打开手心仍是一场空;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了声,只能把内心的千言万语吞下肚;想要追上,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的驻足原地,只能看着吴雅庭越走越远,微笑地跟她挥手。
吴雅庭渐渐地消失於眼前。王秀努力的想要动,想要挣脱这隐形的枷锁,却只是越慌乱越疼痛。
接着生命中的人一个个的出现,古晓宁、张梦瑄、叶瑢恩、阿德、龙哥、父母……王秀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走过,却又一个个的消失於她的视线,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们离开。
想大喊,喉咙中彷佛有着一片乾燥沙漠,艰涩地鲠在喉头却出不来。
一片白茫茫的雾围绕了王秀,身边却无任何一人,王秀只觉寂寥孤独。
接着忽然发现脚下踩着一泓清潭,冰心透彻,低头一望,却只见白发苍苍的自己。
隐约耳边有人喊着:「醒醒,醒醒,出事了!」
王秀勉强睁开双眼,她还在飞机上,只是机身摇晃不已,机上的人们也显得十分慌乱,空姐不断到处跑来跑去,而将她喊醒的便是一位空姐。
「怎麽了?」王秀的头有些疼,揉了揉後脑杓,王秀望了望四周,问着叫她起床的空姐。
「飞机遇上乱流,现在十分的不稳,请你保持冷静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听候广播的指示。」空姐迅速地讲完,又跑到另一个位置,去安抚一位情绪激动的妇人。
王秀刚清醒,还有些摸不着头绪,看着旁边的先生面色凝重,手中拿着纸笔写着甚麽,王秀不禁疑惑,问道:「呃⋯⋯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睡醒,请问现在是发生了什麽状况?」
那男人看了王秀一眼,眼中尽是恐惧,「我们恐怕快要坠机了。」
「坠机?」王秀一惊,「怎麽会?」
王秀记得曾听朋友说过,搭飞机时最危险的时刻就是起飞和降落,但现在是在飞行当中啊!
「我不晓得,但我刚刚去厕所时,好像听到有两位空姐说我们碰上乱流,加上飞机有些故障,坠落的机会极大,且因为附近的是山林没有地方迫降,我想情况十分不乐观。」
那男人拿着纸笔,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比落下又提起,仍没有写上字,王秀撇了一眼,上面只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接着那男人眼角泛出泪水,微微一叹,「没想到到了最後关头,我竟然也不知道要写些什麽给我老婆⋯⋯」
这时机长透过广播,「请所有乘客在位置上做好,系上安全带,并将氧气面罩戴上,请参考做以前的安全指示手册⋯⋯」
王秀呆了半晌,赶紧照着指示做,接着也从随身背包中掏出纸笔。
一条项链跟着掉出来。
那是一条十字项链,是与吴雅庭的对链。
王秀将链子挂上脖子,从笔记本上私下三张纸,分别写上吴雅庭、陈彩璇、父母的名字。
但是,她也不知道要写些什麽。
感觉有千言万语,待在这一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仅有的也只是一些平时相处的片段闪过。
飞机剧烈摇晃着,王秀握着笔的手也不断颤抖,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
王秀深吸一口气,不管想到什麽就直接写在纸上,没想到也写了满满的三张纸,当她写完後抬头,却见空服人员的脸色更加凝重。
蓦地里,王秀的脑海中浮现许多飞机失事的新闻,什麽飞机肢解啊、因为从高处坠落所以遗体大都不全啊⋯⋯
王秀捏了把冷汗,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三封信折好叠在一起,用项链将三封信紧紧缠绕於手上。
背部紧靠椅背,王秀听到许多低声祷告的声音,以及一些妇女孩子们啜泣的声音,面对死亡,没有一个人不是恐惧的。
轰隆一声巨响,王秀闭上眼,只感觉身体不断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