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浑厚的嗓音如同夜晚中唯一敲响的钟声,打破既有的宁静与和平,当然我可以看得出来当事者完全浑然不知。
我丢下手中半根菸,快速踩熄,本来想直接绕过林亦新,可他的身体分毫不差的阻挡住我的前方,很明显的是他冲着我而来。
「干嘛?」我抬起头,不悦地问着。
「为什麽我觉得你好像特别仇视我,就好像我欠你钱一样。」他还好意思问我,从他的表现看来,也许当年我气他的不告而别,完然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稳住气息,刻意表现落落大方的样子。
「你别误会,要欠钱也是我欠,林医师你真是多心了。」
「余筱静,到底是我多心还是你真生气,别以为我真的听不出来你们女孩子的心思─」
我傲气的双手交叉在胸前,质问:「好啊,林医师,既然你说听出我的心思,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听到我什麽?」
「要我说清楚是可以,只是我们难得见面,我希望我们别为那些琐事而不开心。」他说得顺口,那种给我的感觉自己特别幼稚无知。
「那麽,我们就没什麽话好说,现在时间也不早,我先走了。」我说。
那一刻打算甩头离开,我误以为潇洒会是件多麽自然的事情,但我可能真的忽视了岁月积累下来的不止是年龄这档事,这中间包覆着原谅比想像中还少,当然,只要林亦新别纠着我那团迷思,我敢保证,世界上没有人会知道余筱静生林亦新的气。
「我送你吧。」
我几乎就要撞上林亦新,要不是我的脚适时停下来。
我刻意地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确定安全范围才开口:「不用。」
林亦新先是皱眉,然後突然伸出手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刚才看你打扮特别华丽,还以为你变得多,现在看来你真和当初我认识的孩子一样,顽皮。」
我一方面觉得头皮发麻,一方面却痛恨自己居然没算好他就是标准的长手臂。
我觉得他的手大概不小心触及我的头顶上那根不对劲的线条,也许是那句顽皮特别揪动我的心思,那一刻,我退了好几步,直到确定我们之间距离是安全。
「筱静……」
我沉默一会,深深地看向林亦新,「林医师,你知道吗?麻雀的心性就是野,如果人类因为觉得可爱而当作宠物,那只麻雀最後还是会死掉,这是天性,而我就跟那只麻雀一样,不适合当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我从没把你当作宠物。」
「是吗?这意思是说我肯定比宠物还要低微等级,自然的连道别的话也说不上。」我自嘲的说着。
「你明知道我没这意思。」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到底什麽意思,现在我更确定是我比一只麻雀还要不如的事实。」
话题在麻雀身上停止了,他注视着我,这一回我没有探入他黑眸中,而是快步地向前迈过,招了辆计程车,彻底将林亦新甩在後头。
但我怎麽有种全盘皆输的败战而归的感觉,坐在计程车上,眼泪悄然流下,滑过我精心打扮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