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吕太后吕雉,谁知不知吕后便是刘邦登基以来⋯⋯唯一的皇后?
「薇薇?」刘邦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一只发热的大掌重新握住了她发凉的手心。
江薇僵着身子,抬眼便见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娥姁,纵使孤身一人,双眼却依旧清明而执着,毫不避讳的朝她和刘邦直视而来,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见此,刘邦的俊容上闪过一丝不快,手依然紧紧牵着江薇,平时带笑的凤目里一丝笑意也无,隐隐带着寒光锐气逼视着娥姁,「我刘季向来是个好客之人,但若是姑娘再这麽胡闹下去,我便是冠上忘恩负义的罪名,也不便留你於此。」
闻此言,娥姁这才有了动摇的神色,似乎是被他的话给伤到了。
江薇一颗心跳的飞快。虽然她很感动刘邦这样在乎自己的感受,但若娥姁真的是吕后,而眼下自己因一己之私拒绝了她,那麽⋯⋯历史岂不真要改变了?
她反握了刘邦的手,笑着对他摇了摇头,「阿季,没关系的,我虽不知道你们从前有过什麽样的过往,但小娥毕竟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赶走她。」
说这话的同时,江薇忽然想起她曾说过自己是为了寻找多年销声匿迹的未婚夫而来,当时她口中的夫君,指的⋯⋯原来就是刘邦啊。
刘邦蹙紧了眉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托起了江薇的脸蛋,「薇薇⋯⋯」
「江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定永生不忘!」刘邦一句话还没说完,娥姁已经朝着江薇双膝齐一跪地,脑袋还贴着地面,「我虽是一介女流,又没名没份的,但绝不会添麻烦!」
江薇见状吓了一跳,忙弯下身要扶她起来,「这又是何必呢!」开玩笑,让吕后这样的大人物和她这样跪,她还要不要活了。
娥姁这才抬起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泪汪汪的,真挚之情溢於言表,「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知道江姑娘是个侠肝义胆之人,心生佩服!」
江薇本还有些五味杂陈,但被娥姁这麽一称赞,便有些飘飘然的挠了挠脑袋,「我也没你说的那麽伟大啦,嘿嘿嘿⋯⋯」
说话间,外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江薇正觉奇怪,那饭厅的门便被人推了开来,远山般墨绿的衣衫,是萧何。
只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咋了?」刘邦倒一点也没被他的神情影响,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萧何叹了口气,才道,「方才接到了消息,项梁公⋯⋯殁了。」
一句话,似乎带着沈甸甸的气压,让人险些透不过气来。
江薇紧咬着唇瓣。她对历史人物还有一点点记忆,只记得项梁公好像是个挺有谋略的人物,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她总觉得心口酸的厉害。
刘邦率先打破了死寂,哼笑了一声,语气甚是轻松,「可是章邯做的?」
萧何沈吟一阵,低叹,「是,听闻章邯率军於雨夜突袭项家军,项梁公不幸战死。」
萧何又说了些什麽,但江薇已听不真切,只是耳鸣的厉害。
项家军⋯⋯之前那茶馆里的人也说这小姑娘似乎是项家军的人,难道这就是为什麽她听到这个消息後,心口处会这样疼的原因?那项梁公是她的谁?
「薇薇?」刘邦立刻察觉她神色有异,忙伸手搂过她,「怎麽了?哪里难受?」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句,江薇只是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难受,只是心里一股浓浓的悲伤无止尽的蔓延开来,让她几乎无法自己。
只见刘邦剑眉紧蹙,双眼满是慌张,直到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温暖的指腹温柔的拭过她的眼角,江薇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
刘邦略略有些焦急,频频轻拭她的泪,然後对着萧何道,「这事不必再说下去了。」
语毕,刘邦便送她回房,江薇见只剩他们二人独处,便乾脆窝在他怀里哭。
即使他的枣色袖上被她哭了全湿,他却未多问一句。
秋意渐深,江薇见天色方亮,便在出房门前随手披上一件御寒的袍子。
刚踏出门槛,耳边便听见衣物刷洗的声音,江薇想着或许是曹氏在涴衣,便要走去帮忙,却在探头望进後院之时,发现那是娥姁单薄的背影。
「小娥?」江薇有些惊讶,惊讶这天才刚擦亮,她便在这边涴衣。
娥姁闻言回过头,见是江薇,便绽开了笑靥,「原来是江姑娘,这天色还早,秋日里天气又凉了许多,你怎麽不多睡一会儿?」
听她话里关心自己,江薇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精神的很,倒是你,怎麽一个人在这边洗衣服?」只见成堆的衣衫整整齐齐的叠成一落,似乎是刚洗好的样子。
在那叠衣物当中,有一间枣色的特别抓住了她的目光,那是刘邦的。
「我早起惯了,闲来无事,便想做点事情。」娥姁笑着道,洗刷衣衫的动作娴熟无比,与她的笨拙判若云泥,这让江薇见了,心中更是羞赧。
「薇薇?怎麽起的这样早?」曹氏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声呵欠,却在她欲说下一句时,见到了正在洗衣的娥姁,话就在她口中顿时消了音。
如此想来,曹氏似乎还没正式与娥姁打过照面呢。
「姊姊,这是小娥,是我前些日子在城外相识的。」江薇见气氛有些微妙,便赶紧打个圆场,「小娥,这是曹夫人,是刘⋯⋯」
「刘大人的夫人吧?」娥姁接话,脸上依然带笑,「还未与你好好打声招呼,是我太无礼了,日後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曹夫人。」
不知为何,江薇总觉得曹氏面色有些不对,但也说不上来是出於什麽原因。
「啊,这是我刚洗好的。」娥姁忙把那一叠乾净的衣物递给曹氏,「我见大夥儿的衣衫有一阵子没洗,便多事了,还请曹夫人不要见怪。」
曹氏接过那一叠衫子,只淡淡的回,「那真是多谢了。」
又过了几日,刘邦与樊哙数人出去骑射,好在天里是秋高气爽的,在外头待在也没像夏日里那样炎热,秋风徐徐,倒也舒服。
刘邦率先下了马,一张俊帅的脸上泛着层薄汗,江薇笑着正想迎上去,却见娥姁早了一步,主动将手里擦汗的帕子轻按上刘邦发汗的额角。
见了那一幕,江薇顿时没了上前的勇气,只是手里捏着准备好的帕子,回身离去。
就连晚膳时分,所有的布菜都是娥姁一手张罗的,一顿饭,吃的她心里很是羞愧。
见对方如此贤慧,连刘婆婆的事情都能照顾的很周全,反观自己,什麽东西都是别人教了好几遍才会,虽说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这样的差别还是很伤人。
尤其是每每见娥姁在刘邦面前表现的如此处处周到,她心里就觉得闷的难受。
傍晚,江薇一个人待在房中,把玩着那把匕首发呆,连身後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都没发觉,直到後头的人出声说了一句,「薇薇可是吃醋了?」
她急忙回头,见刘邦笑的促狭,便扭头哼了一声,「谁吃醋了!」
见她如此,刘邦脸上笑意愈盛,从後头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柔软的榻上,自己在欺身而上,「还否认?明明那醋意浓的不得了,可是针对我而来?」
江薇有些羞恼,便乾脆张唇堵住刘邦的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感觉唇上一阵柔软,那双凤目里划过一丝欣喜,便随了她的愿,低头专心一致的吻她,轻咬她柔软的唇瓣,齿间亦划过她的丁香小舌,流连忘返。
直到她有些喘了,他才松开,眼里满满是笑意,「不错,越发进步了。」
江薇红着脸窝进他颈间,手指忍不住深入他脑後的长发,彷佛这样就能更加抱紧他整个人似的,「我没办法像小娥一样伺候你,或许让她嫁给你才是⋯⋯」
「薇薇。」刘邦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听他这样,江薇只闭口没再说下去。
「我该如何让你知晓,你是无人能替代的存在?」他由着她把玩自己的发,薄唇贴上她发红的耳廓,「她若走了,我并无差别,但若是你离开,我肯定发狂。」
江薇只觉得耳边隐隐发痒,似乎是他的唇在作祟,「哦?怎麽个发狂法?」
「日不思食,夜不安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沉的像是从喉间深处发出来的一样,「纵使是动用千军万马,我也会把你捉回来,然後把你永远禁锢在身边。」
或许是他的遣词太过偏激,江薇打从心里隐隐打了个寒颤。
感觉到她的打抖,刘邦笑了,轻轻在她鼻尖上一吻,「我说笑的,我怎麽舍得禁锢你呢?若是你因为这个而恨我,那可就麻烦了。」
他虽然语中带笑,江薇却深知,方才他的一字一句,并无玩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