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風,拾起遍地濫觴 — 第三章✧起降

那是一场连绵待续的恶梦,彷佛被无止境的岁月消磨殆尽,接连不断的无情剧场,彻底被现实的污秽所染黑,毫无保留。

一直持续扩张到几乎无法以明媚的光线透过去的纯暗黑色,几近残酷的折磨殆尽才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让我勉强获得些微喘息的机会。

似真似假的幻境烟雾妖娆,袅袅上升飘乎缭绕不定,这是一场沉甸甸的梦境,漂泊的竹筏承载着我的思绪一觉天鸣,等待苏醒後残留的只剩下无限的遗憾,无法从中回顾,进而在无边境的脑海中逐渐消失淡忘,什麽都没有留下,终究只是一场梦而已。

醒了,讽刺的只徒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孤单、寂寞、冰寒,镇摄着我全身上下的细胞,浑身羞愧的颤抖,只凭藉着浅意识里无能的胆怯。

「妈妈!晚上爸爸没有加班,难得得空可以早点回家,他前天已经答应我,要请我们全家一起出去吃饭。」一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冲进主卧房,推开房门我看见端庄坐在化妆台前的妈妈,我深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形象,大声传递这一道喜庆的信息。

「瞧你高兴的,要是以後爸爸招待我们全家出国玩,你不就要兴奋的飞上天了?晓茱你快过来,妈妈帮你好好打扮打扮。」已经盛装打扮的她,就像天宫眷恋红尘下凡的仙女,匆匆流逝的岁月,丝毫没有在美丽面庞的她,留下一丁点损坏岁月容颜的痕迹,我上上下下完整的打量一圈,想毕妈妈一定比我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今天是只属於我们ㄧ家三口的家庭约会。

「好啊!那你要帮我弄的美美的哦。」我俏皮的酒窝,因喜悦的神色而绚丽绽放,我甜甜的笑开嘴角,「妈妈,今天的你最美。」

「你都多大年纪了,怎麽还是这麽不正经,你觉得你妈妈有哪天不美的?」她嘴上不饶人,脚步跨了一大步靠近我,站定後狠狠捏了我白皙的脸庞。

「说的也是齁。」我自知说错话,赶紧点头示好,我立刻转身回房,挑选晚餐要穿的衣服。

宽大的试衣镜映出专属於少女的娇态,飘飘然的缎带洋装,随风飞舞飘逸,我哼着轻快小曲转了一圈,此刻,客厅的电话突然轰天响起,打断我美好的幻想世界。

过了许久,穿戴完毕我奔出房门,一边空荡的手缓缓抬起,我逗弄着垂在耳垂下的耳环,「刚刚是爸爸打来的吗?他说几点要回来?我准备好了,什麽时候出门?」宛如炸裂的连环炮般,我唏嘘的向妈妈提问。

「他……暂时不会回来了,改天我们在ㄧ起出去吃饭好不好?」妈妈放下早已空荡许久,没有话音的话筒,一袭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她艰难深涩的跨步走过来,张开温暖的臂膀紧紧抱住我,我看不到她的另一面,从眼角边落下一行失落的清泪,她无声的呜咽。

为什麽?难到是又要加班?每天都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好几次我都瞒着妈妈,一个人偷偷摸摸熬夜等爸爸回来。

我发现十有八九他都是醉醺醺的回家,妈妈说是因为爸爸公司要交际应酬,所以不得不每次都这样,我当然也对此深信不疑,从来都没有提出反驳。

我是不是应该要稍为反抗一下,我们最後的结局收场是否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穷尽整整三年世态的进迁,直到那一刻恶梦醒了。

谜雾也随之飘散。

「晓茱!晓茱!」稳稳坐在驾驶座的琴陌阿姨,扬声唤着我的名字,看我没有反应,她无奈的摇头叹息。

我其实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像这样深刻回忆,这些不堪的过去了。

「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想着想着ㄧ不小心就出神了……」

「没关系啦!我还以为你是睡着了呢,你看!我们到罗,这间是接下来你要住的地方,等等进去後,我先帮你办入住手续吧。」她转换牌档停进停车格,她贴心的拿出我放在後车厢的行李,宽慰性的朝我微微一笑。

我看向高耸的旅社,愣了愣我阔步出去,我背过身轻轻的、慢慢的,告别回忆的窘迫,我并不打算长久停滞在过去。

「晓茱,你憎恨人世间的不公平吗?人生在世,有的人一辈子为了功名利禄能够长留青史,奋勇向上甚至不择手段,有的人则是终其一生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也许,老天爷应该要再次创造奇蹟,让所有不可能的机会创造可能的奇蹟!」琴陌阿姨走到我身侧,与我并肩而行。

「宿命是上天注定好的,我并不想逆天而行,试图改变原来的命途轨迹,说不怨怎麽可能,但是又能够怎样?我只想和我新的人生、新的家人,过完我这一生,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我的选择,琴陌阿姨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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