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棠花的心事 — (05)

我们注定牵绊。

我开始如此深信。

漫长暑假之後的开学前夕,文理科分班的结果公布在了学校的网站上。

季海成为了我的班导师。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萤幕,不能相信这件事。

我来回确认了五次,在「班导师:季海」的那个班级名单看了又看,反覆对照了自己的学号好几回,才确定这不是误会。

不是误会,季海成为了我的班导师。

我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新学期的开始很明朗,认识季海已经步入第十一个年头,几乎占据了我人生的三分之二。

他在新班级见到我时,先是微微瞠目,继而对我笑了笑,说了句「又见面了」。

其实他不管是否记得我、认出了我,我们的关系都没有因此改变多少,唯一有变化的,大概是之後我偶尔在离开学校的途中碰上他,会与他并行一段路,聊着一些琐碎的小事再分道扬镳吧。

几周下来,从和他的谈话之中,我知道了他现在一个人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之前曾经当过家教和补习班老师,但这是人生第二年在学校教书、第一次带班级。

我家离学校有好一段距离,每天必须搭公车才到得了,能和他单独说上话的时间不多,我总是想着,若是走到公车站的距离再长一点就好了。

「在学校还好吧?」季海对我笑道,「最近你似乎开始和同学有点互动了。」

我抿着唇点点头,「嗯……应该还行。」

最近的确偶尔会有同学来向我问课业上的问题,而我沉默不善发言的个性也的确不好融入班级,但是多年来这对我来说似乎不是多大的困扰,我从未因此受到欺负,我不是很在意人际,独来独往也习惯了。

而他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似的,又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别觉得不要紧。你想,以後上了大学要报告,出了社会要和他人沟通……好好维持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对吧?」

我摸了摸被他指尖弹了一下的地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兀自勾着嘴角浅笑。

他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对了,那本诗词选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闻言,我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出那阕词:「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当时虽然看了那本书好几回,但毕竟年幼,所以很多诗词还是在中学时才真正看懂的。

这阕词,就是在中学时喜欢上的。

片刻,季海开口接了下片:「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晏殊的〈采桑子〉?」

我点点头,而他笑道:「怎麽都喜欢这种悲伤的词?是因为现在正值多愁善感的青春吗?」

我不可置否,只见他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喜欢这阕词的原因有很多。或许是真的如季海所说,正值多愁善感的青春,又或许我只是觉得,这阙词写得太贴近他离开以後我所思所想。

太过年幼的我对情感一窍不通,季海占了我人生中的大部分,直至他走後也仍旧在我心中常驻,之後我想着他也不晓得那叫思念。

他於年幼给的温暖根深柢固,在青春期悄悄发了芽,往後於心间开出了花。

或许如今我对情感仍旧笨拙迟钝,但我晓得,对於我,季海重要得使我不愿割舍。

从前我对晏殊的〈采桑子〉这阙词相当有感触,认为他写进了心坎──但是现在季海就在我身旁,我们已经如此接近。

是不是,我已经可以舍去九年来积攒的伤感和思念,继而迎向之後的喜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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