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你好像谁。」他撑着伞站在我身旁,公车还没到站,雨也还在下,他说:「我也不确定是谁,就是有点熟悉。」
心跳猛地快了一拍,我抬头看向他。
「随口一说的,别在意。」他勾了勾嘴角,「不过我记人的能力的确很差。」
公车远远驶来,犹豫了许久,见就要到站,我鼓起勇气向他道:「那、那本诗词选……!」
到站。
太不是时候,季海送我上了车以後迅速将手中的雨伞塞到我手中,只两只手在头顶遮着雨,「回去路上别淋雨了。」
我还来不及应个声或道句谢,便看着他转身於雨中快步离去。
身上还有被雨水濡湿的痕迹,空调吹得我有些冷意,我坐在座位上,屈着身子将脸庞埋进双臂之间。
还是没能好好说出口,也不晓得他究竟有没有听到。
心里有些酸楚,我想。
是不是总会有人付出得太过温柔,却将它作理所当然,不晓得泛起了他人心里多少涟漪?
我大概还是希望他想起我的,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意得不得了。
能够再次听见他说文解字这件事,似乎早就远不够满足,大概我比想像中还更加贪心,渴求得到更多、想再接近他一点。
公车到了离家最近的那一站时,已经不下雨了,只是天还灰蒙蒙的。
我撑起了季海方才硬是塞给我的伞,没有原因地,在不下雨的天气下仍旧撑着他给的伞。
季海不仅仅是教学认真,对待每个学生也都很好,不长不短的一个学年,他已经完全可以融入学生群了。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我心里却有些不平衡──他对我的温柔,也不过是出自於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罢了,并不只我一人拥有。
大概直到此刻我才惊觉,也许……只是也许,季海在我心中早已不是一个单纯的仰慕者。
他请了好一阵子的假,本以为是家里出了什麽事有些忧心,但是他後来又来学校恢复正常上课时看上去没什麽异状,甚至隐约比之前还更来得有精神也就稍微放下心了。
他来学校恢复正常上课时,我们已经准备进行高一下学期最後一次段考。
期间学校发了一张回条,原因是在高二时需要文理分组,毫无疑问地,我选填了文组。
而那把伞,之後我晾乾了放在他办公室桌上,并且看见除了我手中的雨伞,他的桌上还放着另一把,以及两件折得整齐的雨衣,应该是他同样在那天借给别人的。
「叶棠。」段考结束那一天的放学,我把班上需要登记成绩的作业本送到办公室时,季海叫住了我。
我看向他,其他老师都离开了,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也是整理好东西差不多准备离去。
他似乎在思索些什麽,片刻,他忽地道:「……你那本诗词选,是我给你的吗?」
我顿了顿,将怀中一叠簿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尔後看着他好半晌,点了点头。
他微蹙着眉,左手撑着头,喃喃道:「……那难怪呢。」
半晌,季海看向我笑了,「现在说好像有点迟了……好久不见。」
心跳鼓动得有些急促,我低下头想掩饰心喜,却还是忍不住也弯了嘴角。
「……嗯。」
「如果你记得的话,怎麽不早跟我说呢?」他说,「前一阵子我就在想了啊。」
我没答话,只是抿唇笑着摇了摇头。
好像有什麽不见很久的东西突然找到了的感觉。
想了想,我还是想将心里的疑虑问出口,於是我唤道:「老师。」
「怎麽了?」
「请假了那麽久,老师是有什麽要紧事吗?」
闻言,他的笑意渐深:「是啊……有机会的话,之後再告诉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使我一时间只管沉浸在其之中,他说之後再告诉我,而我笑着道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