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哥……你还好吗?怎麽不说话了?」
亚薇的甜美嗓音响起,让一时出了神的他重回现实,用笑容掩饰心绪道「你刚刚有说什麽吗?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次吗?」
亚薇不以为意的微笑,再度复诵了一次「我是说,休息了好一会儿,我也该继续练习了,我们晚点再聊。」
「嗯,好,那我们就各自练习吧。」暗自将她的笑容收藏心底後,唐瑞奇小心收起自己贪恋的目光,转身走向令一侧。
对於这个独特的女孩,他纵有满腔的热情,仍不敢冒然诉诸情衷,因为他看过太多跟亚薇告白失败的例子,那些人形形色色,其中也不乏许多才貌家世兼具的男子,但至今就是没有一人能得到她的青睐。
这个女孩的标准,他始终摸不清,因此在还没完全确认之前,他会耐心等待,直到时机成熟,他会用最诚恳的态度去追求她,即使失败,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深信,亚薇绝对是值得他守候的女孩。
他才暗自想着,身後突然传来亚薇的低喊声,他一回头,随即见到她跪坐在地,一张灵秀的小脸皱在一起。
「亚薇!你怎麽了?没事吧?」他跨着大步奔向她的身边,着急的问道。
亚薇抚着自己的右踝,仰着脸勉强回道「没事的,只是刚刚可能运动太过度,让脚踝有点疼。」
「会疼是吗?让我看看。」
「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闻言,他皱眉担心道「你看你的脸都发白了,应该很痛,让我看看吧。」
「真的不用了,我没事。」
亚薇的明显拒绝让他感到不对劲,於是他坚持道「身为舞者是不能轻易受伤的,就算只是轻微的擦撞伤也不能等闲视之,你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吧。」
「是。」被他这麽一说,亚薇才松了抚在右踝上的手,让唐瑞奇检视。
「你知道你的脚踝有些肿胀吗?」
看着瑞奇脸色凝重的望着她,亚薇别开了目光,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伤到的,还好只是轻微扭伤,不碍事的。」
「怎麽这麽不小心,有好好的冰敷吗?」他边说边轻抬她的右脚,仔细检查伤势。
「我一回家就马上冰敷了,应该没什麽大碍。」
「那你今天怎麽不先好好休息呢?」
「只是小小的扭伤,其实根本没有影响的。公演快到了,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伤而影响练习进度。」
语毕,见瑞奇的脸色更沉,总是少根筋的亚薇也感受到他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
果然,他脸沉声更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公演不是理由,你要知道,舞蹈家的双腿比起世上任何珍贵的宝物还重要,这是你得以飞翔在舞台上的重要助力,希望你牢牢记得这一点,别再如此轻率的对待自己的身体了……我帮你推拿一下吧,应该会好一点。」
亚薇点点头,不敢再持任何反对意见,对於这个大她一届的学长,她除了欣赏他优雅中不失领导气息的风范,同时也敬他如兄长,因此当他严肃起来时,她这个行事少根筋的人也只能乖乖服从,不敢造次。
唐瑞奇用着合宜的力道在亚薇细嫩的脚踝上推拿着,长年练舞的他很懂得照料这一类的伤势,只是这回受伤的是他心仪多年的女孩,他在两人如此亲近的距离下有些难以凝神,索性开口解除紧绷的情绪。
「目前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你的脚踝仍有些红肿,建议你这几天就停止练习,好好养伤吧。」
「有这麽严重吗?我刚刚只是没走好,不小心被自己拌到,平常练习只要小心一点就没事的,一点阻碍都没有。」
亚薇连忙替自己的情况解释,热爱舞蹈的她可无法接受唯一的生活乐趣被剥夺,但她的这番说词完全动摇不了瑞奇,他注视着她,不高不低的声调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淡定。
「下个礼拜公布期末公演名单後,紧接着就是密集的训练了,要是到时候因为你的脚伤而影响到练习进度,你不觉得会造成大家的困扰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话里的淡淡斥责意味已经让亚薇深感内疚了,她带着歉意回道「对不起,我知道了,周末这两天,我会让脚伤尽快好起来,等下礼拜一,我一定会以最佳状态练习。」
见她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闪烁着,他倏地放柔了脸上的线条,温着声道「别怪我对你太严苛,我只是担心你过於求好心切而疏於照顾自己。就像我的母亲,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舞蹈家,因为陈年的旧疾复发,到最後也只能退居指幕後,培养後起新秀……」他顿了顿,注视着她略带忧伤的小脸,扬声续道「你是个非常有潜力的舞者,我希望你一生都能在你热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不要有任何遗憾。」
「瑞奇哥,谢谢你。」亚薇发自内心的表达谢意,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为她着想,心底有一股暖意滑过心房。
「别跟我道谢,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跟我客气的。」
「嗯。」亚薇淡淡笑着,她就是欣赏瑞奇这一点,有话直説,不拐弯抹角,行事作风不过於强势但却又能以理折服人心,是个让人得已信服的领导者。
不同於亚薇单纯的心思,瑞奇凝视着眼前桃子般娇俏的容颜,过近的距离让他埋藏心底的情感已濒临溃堤的边缘,他深吸一口气,告白的言语已在嘴边,但下一刻,耳边却传来她的嗓音。
「瑞奇哥沉稳又可靠,简直是模范哥哥第一人选,苏菲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她的这番话让瑞奇勉强收住差点脱口的告白,语气平稳的回道「你希望身边有个哥哥照顾你吗?」
「倒也不是,只是当独生女惯了,有时候看到别人家人口众多,热热闹闹的,兄弟姐妹相互照顾,还挺羡慕的。」她神情向往的说道。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你的家人看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很乐意再多照顾一个妹妹。」藏住心思,他选择以退为进,若能和她拉近关系,就算先从家人做起也无妨。
「瑞奇哥人真好。」她轻轻的笑道。
「别这麽说,我可不是来者不拒的。因为对象是你周亚薇,才有让我付出的价值,否则要是性子像苏菲一样难缠,说什麽我也不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唐瑞奇的话里藏着隐隐的情意,只可惜单纯的亚薇听不出玄机,只是笑着说「瑞奇哥真是太高估我了,把我捧的这麽高,听的我都汗颜了。小时候的我怕生又爱哭,我妈咪私底下都唤我任性公主呢。」
「是吗?我倒是很少听你提起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你小时候在国外住过一段时间是吧?」他脱口问道。
「咦,你怎麽知道?我有跟你提过吗?」
被亚薇这麽一问,唐瑞奇才惊觉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因为我母亲常把你这个得意门生挂在嘴上,偶然曾提起你的过去,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
「原来如此。」
见亚薇信了,唐瑞奇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会知道她的过往,确实是透过他母亲得知,但不是偶然听见,而是他刻意打探的,当然这一切可不能让亚薇知道,以免唐突了佳人。
未察觉他人的心思,亚薇迳自笑着续道「小时候在国外的那段回忆,一直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因为曾经拥有过一群很棒的朋友,才会有现在坚强快乐的周亚薇。」
「听你这麽形容,我还真想见见你那群好友,现在还有在连络吗?」
「跟我要好的朋友几乎都有,只是……」说到此,她原本发亮的双眸突然黯了下来,嘴角带着苦苦的笑意,「最重要的朋友就此失联了,很想念他,也想知道现在的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我想,那个人在你的童年里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吧。」唐瑞奇温声道。
「是啊,他是我的守护骑士,如果没有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适应外地的生活。」
「守护骑士?我还以为你会说姐妹掏。」
他直觉对方也是个女孩,却听见亚薇更正道「不,他是男生。小时候个子小小,容易脸红,虽然老是为自己的身高烦恼,但勇气十足,力气又大,许多高个子的男生还敬他三分呢。」
提起威廉,亚薇的眼眉间尽是显而易见的浓厚情感,虽然只是小时候的回忆,唐瑞奇仍不禁嫉妒起那个能让亚薇如此珍视的男孩。
「你这麽思念着他,可曾想过,他或许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了。」
瑞奇的直言像是一根针,毫不留情的刺进亚薇的心底。她顿了顿,眸里的光彩再次隐去,连想苦笑都觉得吃力。她不是不曾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现实太残酷,她宁愿抱着鸵鸟心态,也不愿正视所谓的事实。
见亚薇不再言语,唐瑞奇感到自己方才带着情绪的言论似乎有些越界了,才想开口道歉,舞蹈教室却开始陆续走进了其他同学,让他只能任话题就此打住,结束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之後,未能参与练习的亚薇又待了一阵子,在旁协助其他同学练习,直到近中午时,罗教授到了舞蹈教室,知晓她的情况之後催着她回家休息,她才带着有些低落的心情离开了舞蹈教室。
无法否认的,方才瑞奇的那番话仍让她耿耿於怀,再加上钱包的遗失与脚伤,这一切的不顺心都令她的心口滞闷,然而却无法及时以舞蹈解忧,因此更感失落。
她心思沉沉的步出室外,深吸了一口气後,她小脸微扬,目光随即被自然的美景给驱走了负面情绪。
此时已近冬末时节,万物复苏,初春的阳光灿灿,花木扶疏,层次分明的光影从树木间筛落,洒落了一地的光华。见此景,向来喜欢大自然的她一扫心头的沉重,迎着日照扬起纯然的笑意。
她微眯着眼,像只慵懒的小猫伸展着修长的肢体,血液里的舞蹈细胞蠢蠢欲动,她勾着迷人的笑容,在校园内踏着舞者的优雅步伐,轻盈的猫足没有任何声响,迎风的乌亮长发随风飘逸。
亚薇纤细美丽的身影引起部份在校园的学生注目,他们默默的注视着浑身散发着空灵气蕴的她,这个在大一初入学,随即被票选为“森林系美女”的女孩,即使到了大四的现在,她仍是许多人谈论的焦点。
在校园名人榜里,周亚薇这个名子出现的频率是历年来罕见的,她是舞蹈系的常胜军,也是公认的第一校园美女,虽然她未曾参与过任何舞蹈之外的竞赛,但她的名气早已随着她优异的才能与出众的外貌而在校内外传开,甚至有些校外学生也为了能一睹风采而刻意藉故到舞蹈系办,以联谊为由期盼能拉近关系,只可惜佳人从未参加过这类活动,让有心人士最後只能铩羽而归。
沉浸在自然之美的亚薇没注意到他人特异的目光,她只是抱着愉悦的心情漫步着,少了舞蹈的陪伴,闲散的她正想着该如何打发过剩的时间,直到包包里的手机声骤然传来,她才歛起杂乱的思绪,接起手机回应。
「喂。」
才应了一声,耳边随即传来苏菲撒娇的声音,「亚薇姊姊……」
性格偏中性气质的苏菲只有在有求於人时才会露出女孩姿态,亚薇一听就知道她一定又遇到什麽麻烦了。
「怎麽了,苏菲?」
「那个……你记得我今天要去看演唱会吧?」
「嗯,记得呀。」一听见演唱会,她的心头又不自主的猛地一跳。
「是这样的,本来跟我约好要一起去的朋友临时有事不能去了,现在我的手上多了一张票,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亚薇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的回道「谢谢你的邀请,但是你知道我对演唱会没太大兴趣的,你要不要再问问其他朋友。」
「不行,我妈对我的那帮朋友很感冒,之前好不容易找了个我妈可以信任的人和我一起去,结果她又放我鸽子。总之,现在情况紧急,我能想到让我妈放心的人就只有亚薇姊了,拜托啦,陪我去好吗?」
「这个……」
「拜托拜托嘛,这两张票我可是花了大笔零用钱才买到,亚薇姊你就陪我去吧,只是今天晚上而已,不会占你太多时间的。」
亚薇很想拒绝,但那头的苏菲可怜兮兮的不断请求,再加上她现在也确实是闲人一枚,时间多的很,不忍让苏菲失望的她也只好答应了。
通完电话,亚薇原本闲散的心情却不知怎麽的紧张了起来。
BK的演唱会啊……以苏菲的描述,她猜想现场必定是人山人海的,所以就算那天的那个男子真是BK,他也不会发现她的存在的,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紧张了吧……亚薇如此对自己说服道。
而後,伴随着难以描摹的复杂情绪,她仍是依约而至。
当她见到苏菲模仿的微妙微俏的穿着与她身上所挂的银链,她有一瞬间的征忡,彷佛那晚的他又重现眼前。接着,她看见了更多热情疯狂的粉丝除了有着类似的打扮,还高举着许多自制的海报,挂条,兴奋的谈论、尖叫声不绝於耳。
身处於演唱会现场,让长年沉浸於舞蹈世界的她彷佛突然来到了异世界,和环绕於身旁的热情粉丝格格不入,直到第一首歌响起,现场突破万名的粉丝疯狂呐喊声回绕於耳际,她原本独立且平衡的封闭世界,也悄悄的在此刻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伴随而来的万丈光芒即将颠覆她的小小世界,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