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那边站的如火如荼的几人,早在战火开始的时候,火神大我就已经自动退出战争的最前线,直到觉得不会被波及才停下,然後无语地看着他们闹腾。
绿间真太郎的落败是可以预见的,三分射篮虽然漂亮,但在这种讲求力量的比赛中,没有攻击力的三分球毫无可取之处,防护罩什麽的顶多延迟衰亡的时间,却无法阻止失败的降临。绿间倒下後,火神自觉地走上前,在赤司略带调侃的目光中将人带到一旁躲避战火。
看着黄濑起身加入战局,火神自动屏蔽那莫名其妙的正义理论,上前扶起尚未昏迷的藤原佐为,将人放到了绿间旁边。
「呐,黑子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压疼?」火神关心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後又迅速转头查看,确定这个地方不会被波及才暂时安下心来。
「没有......谢谢你。」佐为真诚的道谢,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
火神闻言一愣,「你......」
佐为暗叫不妙,黑子带人一向温和有礼,他不明白为什麽这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摸不准黑子和对方的关系,佐为乾脆选择沉默。
恰巧绿间在这时醒来,救了佐为一次。「这是......怎麽回事?」刚刚清醒,绿间真太郎的精神有些茫然,不确定现在是什麽时候。
放下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火神战战兢兢的靠近烽火连天的战场,幸而绿间的座位在桌案左边,火神大手一捞,很顺利的把桌上的凉茶顺了过来。
「谢谢。」从火神手里接过茶杯,绿间点头称谢。
「不会,那个......」火神抓抓头,眼神飘向一旁的藤原佐为,只看了一眼又很快撇开视线,有些欲言又止的望着绿间,「该怎麽说呢?我觉得......」
「哲也,过来一下。」没等火神把话说完,原本坐在一旁看戏的赤司突然朝着佐为招招手,声音不大却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
佐为闻言一愣,下意识瞥向身旁的黑子哲也,绿间真太郎却以为佐为是在看他,於是点点头,然後对着火神道:「不用担心,我会解释给你听的,黑子你就快点去吧。」
佐为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稍微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向赤司。
藤原佐为的顺从显然让赤司很满意,见对方走向自己,赤司轻轻颔首,领着人来到走廊边坐下,状似随意的开口:「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是这里的气氛让你不习惯吗?」
「没有,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态度也很亲切。」佐为嘴角含笑,表情真诚而温和,「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麽开心的一顿饭了。」
佐为坦然的态度道是让赤司有些惊讶,顿了好一会儿,赤司嘴角的弧度加大,笑容诚然比刚才多添了一点温度。「你倒是乾脆。」
佐为闻言苦笑,「那也没办法啊,一个个都和人精似的,接受度也高得不可思议,我就是想装傻充愣也没有机会。」
「呵,这倒是真的。」赤司轻声一笑,挺直的背脊稍稍放松,态度也不再那麽客套拘谨。「愿意说说你的名字吗?」
「是的先生,我的名字是藤原佐为。」也许是赤司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有种忍不住将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佐为想了想,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是来自......平安时代的棋士。」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觉得自己真是傻的可以,即使对方可以相信他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精神个体,但来自遥远年代的古老灵魂,说出来连自己的无法说服,又如何能让一个处於和平时代,长期接受科学与理论教育薰陶的知识份子相信这种超自然现象?
偷偷瞥了赤司一眼,只见那蔷薇发色的男子神情一楞,手拖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麽,表情疑惑却没有厌恶的神色,那颗不安的心稍稍放松,却依然悬挂着放不下来。
「......藤原?我对这个姓氏有些印象......」赤司的眉头一皱,抬眼看向藤原佐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在都城里,负责教导君主下棋?」
此话一出,饶是藤原佐为也无法淡定从容,只见他神情激动地望着赤司,眼里是炙热的渴望,若不是惦记着旁边的黑子大概会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上去。
赤司直直看向佐为的眼睛,即使相信对方的说词,心里仍旧感到不可思议。水蓝色的眼眸依旧,纤细却不虚弱的的身板,虽然芯子却已经换了一个人,却仍是那麽温润谦和,亲切有礼而且待人和善,赤司微微一笑,该说他们是气场太过相似所以互相吸引了吗?这麽说的话那人大概会不太开心吧?
於是,他听见自己这麽说:「话说回来,哲也应该在你旁边吧?」伸手往左为斜後方划了划,「我想大概是这个位子没错吧?」看着对方瞬间睁大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的,赤司君。』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黑子仍然出声应答。
佐为惊讶了好一会儿,随後手扶着额头,这次是真的甘拜下风。「我算是服了你们,这是什麽超强力心电感应啊?」简直跟怪物没两样。
「那当然,哲也可是第一个能让我栽跟头的人啊!」赤司毫不犹豫地把这句话当成夸奖,还十分自然的靠过去打听八卦:「快说吧,你和哲也怎麽认识的?怎麽会搞成这副模样?」
这人真是!佐为一口气喘不上来,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完全看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所有事情说了个大概,只是早上的事情让他的脑袋还有些混乱,於是佐为只是含糊其辞的随意带过。
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赤司的心情是越来越好,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也亏哲也能这样毫不在意的托盘而出,该说真不愧是他吗?笑了笑,心情不错的他很好心的没有揭穿对方刻意隐瞒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让这人陷入别扭,不过在他看来,这人就像是那落入陷阱的猎物正在无意义的挣扎罢了。
不是他在说,如果说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论想要什麽,只要勾勾手猎物就会心甘情愿地来到他手上的话,那麽哲也就是一个最为差劲的猎人。他懒惰,狩猎技术也很差劲,但是聪明的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弥补这项缺点——诱惑,他在陷阱上方摆上精致喜人的诱饵,然後利用亲切和善的假象欺骗猎物,引诱对方一步步走向精心设计的牢笼,待对方落入陷阱後——喀的一声,毫不犹豫地折断了牢笼的钥匙。
哲也狡猾的就像只狐狸,偏偏有那麽多人看不清他的本质,沉溺於他给的温柔,心甘情愿的被他套牢,例如眼前这只笨蛋。他也不想多管,别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虽然很想这麽说,但哲也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发现,怎麽也得帮忙一把,否则那人将来可是会怨他的。
「请容我失陪一下。」丢下这麽一句,赤司起身走向长廊的尽头,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被留下的佐为没有异议,迳自欣赏起这院落里的景致。
平整的草坪,修剪得宜的装饰性植物,人工湖里有几条色彩鲜艳的锦鲤正悠然自得的游着水,这座院落没有围墙,一眼望去甚至可以看见那一片片翠绿的农田,有几个辛勤的农人已经开始下午的农活。这里宁静和谐的不可思议,连那颗躁动的心也不自觉平静下来,眼前的农村景象彷佛被刻画在宣纸上的光阴,时间从此停留在这一刻。
很久没有这麽优闲的时候了,打从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无限的悔恨与不甘,时间的洪流冲淡了他对那人的愤怒,作弊也好投水也好,那些东西早已离他远去,现在他存在的意义只剩下围棋,也只有围棋能让他忘却身旁的纷纷扰扰,他一直是这麽认为的。
遇见虎次郎是个意外,寄宿在棋盘上的他没想过会有重返人世的那一天,因此他很珍惜这个机会,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说过,他其实是个自私的人,虎次郎死於疾病之後,伤心难过是真的,但更多的是对於不能再继续下棋的恐惧。
一百四十年的光阴对他来说就像一瞬间的事,眨个眼就来到了下一个时代。高楼耸立,车水马龙,人们驾驶着方方正正的盒子到达目的地,创造了拥有钢铁翅膀的大鸟飞上天际,甚至用科技去了那比天空还高的地方,世界一下子变化的太快,那颗还停留在千年以前的脑袋有点无法负荷。
黑子曾经说过他是棋痴,虽然无奈但他也只能认了,因为即使看见变化巨大的世界,他依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义无反顾的把那个孩子也拉进围棋的世界,只为了满足自己下棋的愿望。进藤光,那个受到老天垂爱的孩子,如果知道自己踏入围棋的世界只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还会对他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脸,还会因为他的消失而黯然伤神吗?
也许是在惩罚他的自私吧!原本以为会永远静止的沙漏突然开始流动,在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夺走了他的时间,这次重返人世甚至只有短短几年。
是时候重新思考他存在的意义了,若说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追求神乎其技,那又为什麽会接二连三的被老天阻挡?下棋是一定的,没有什麽能够让他放弃围棋,但一定有什麽原因让他徘徊於这个世界,这个原因可能很小,也许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却怎麽也无法找到。
又开始觉得烦躁了。
『请冷静下来,藤原君。』温温润润的声音如同沁人心脾的流水,从身侧传了过来。
佐为下意识往旁边一看,果然看见了那双漂亮的水色眼眸,正毫不掩饰地透露出对自己的担忧。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看见的那张图片,还有早上黑子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刷红了一张俊脸,扭头不愿意再多看黑子一眼。
看着对方微红的耳根,仗着对方没在看自己,黑子脸上肆无忌惮的露出愉悦的笑容,声音却低沉带着一丝委屈:『藤原君这是讨厌我了吗?』
没说话,留给黑子的依旧是那水蓝色的背影。
『......我知道了。』鬼魂离开是没有声音的,因此佐为只能听见黑子有些落寞的声音,却无法确定对方还在不在这里。
黑子是个沉稳的人,有时候却喜欢做些小小的恶作剧,有前科的他让佐为没有立刻转头确认他的存在,心里有些无奈,却只能乖乖承受自己的果。
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确实没有回头的意思,黑子叹了一声後竟真的离开了。
「你......」
等了很久,终於又有声音传了过来,佐为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看,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片,而声音是从背後传来,疑惑的转过头,看见火神大我拉着满脸不耐烦的绿间,正欲言又止的站在他身後。
「请别站着,不介意的话在这里坐下吧!」指着身旁的位置,佐为温声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