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带着石台的玻璃窗户上全是雨滴拍打的清脆声响,房间里的黄褐色大灯还开着,昨天晚上没人记得去关掉它。
从床上坐起来,金妮就躺在我身边睡得香甜,平稳的呼吸声并没有中断。替她拉紧被子後,我爬下床,老旧的木地板在脚底下吱呀作响。
离开房间前,我回头又看了金妮一眼──可怜的女孩,昨晚哭得令人心碎,如果扎比尼在这,梅林保佑他会知道该怎麽做。
昨天晚上,金妮和罗恩又一次朝彼此大吼大叫,原因是因为罗恩发现金妮在给扎比尼写信後,就转身用乔治卖给他的恶作剧烟火把信件给"不小心"烧了。
原因显而易见,手法既粗糙又无礼,金妮气得用蝙蝠精咒攻击罗恩,要不是我行李箱里还有一些白鲜,估计罗恩脸上到开学还会留着痕迹。
关於学期末发生的事情,我在韦斯莱家的餐桌上陆续补齐消息。那天他们通过乌姆里奇的壁炉回到布莱克老宅,发现西里斯只是在阁楼喂巴克比克,铁三角立刻把事情的原尾告诉西里斯,听完哈利梦境的描述,西里斯当机立断联络邓不利多等人,凤凰社成员赶去魔法部,和藏匿在魔法部的食死徒直接打起来,整个场面很混乱,也有不少人看见伏地魔出现在那儿,最後,预言水晶球在争夺中破了,凤凰社也只以抓住少数几位食死徒惨淡收尾。
至於那些戴着面具并来得及逃跑的食死徒余党,凤凰社成员列出了一份名单,不过因为证据不足(名单上的权贵人士总有办法弄到不在场证明),被正忙着分支内斗的魔法部搁下好一段时间。
一直到魔法部部长福吉请辞下台,事情才有了转机,接续上任的是鲁弗斯•斯克林杰。比起守旧派的福吉,斯克林杰的行事风格可以说是极为大胆且雷厉风行,他一上任便大刀阔斧地把名单上的纯血巫师收押到阿兹卡班,就连卢修斯‧马尔福也再次被“请”回魔法部,後来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又被转往阿兹卡班,总之,斯克林杰这样硬派的作风得罪了好些人,但同时也迅速获得了一般民众的爱戴。
来到厨房,打开的窗台上放着几个被雨淋湿的牛皮包裹,我走过去关上玻璃窗,把潮湿的包裹挪到餐桌上,瞪着那几件包裹,本来想来个烘乾咒,但等我掏出魔杖後又打消了念头,谁知道包裹里是什麽,要是爆炸了怎麽办?
我扭头走开,为自己倒了一大杯鲜奶,没等喝完,韦斯莱一家陆续出现在厨房内,一楼在半个小时後变得拥挤起来,当我吃完韦斯莱夫人煎得火腿蛋後,又回到金妮的寝室。
金妮现在还在楼下吃早餐,我上楼的时候碰到刚起床的罗恩,我觉得待会儿他们又要吵架了。
我笑着摇摇头坐进床里,窗外的雨丝随着风吹进来,外面的阴霾天空如同一张深沉的画布,我像是没有灵感的画家,呆坐在那张画布前面毫无头绪,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自己手中捏着一面小镜子,一种陌生的情绪透过手指侵入血液里流片全身。
「德拉科你在吗?」我对着镜子轻轻的喊了一声,但镜面只是平凡的映照出我的脸。
对着空白的镜面,我忽然觉得自己蠢得难以忍受。
镜子收回口袋後,我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拿出一年级的魔药课本,从内页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
上面满是我整理出来关於魂器的纪录。
日记本和拉文克劳的王冕已经被我烧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我送给了邓不利多,现在未处理的魂器只剩下:马沃罗的戒指、金杯、伏地魔的蛇纳吉尼,以及……哈利‧波特。
在我的名单上,纳吉尼和哈利‧波特都被画成了一大块纠结的黑墨水。这两样无论哪件都不可能是我动手──超出能力范围了!
望着剩下的两个项目发呆,我完全想不起来要去哪里找马沃罗的戒指,只知道那东西来头不小,是死亡圣器之一,碰过的人都死光了。
至於金杯,我简直没忍住要把它一起涂成墨水团的冲动──梅林在上!那东西存放在古灵阁!全英国最安全的金库没有之一!
难道我下一个计划是闯进古灵阁把东西偷出来!?上帝啊!那底下甚至拴着一条龙!!
一激动我差点把纸给撕了。
整个暑假我就陷在这个死循环里,想到魂器和剧情头就开始发痛,直到八月分普等巫测的考试成绩寄来,我捧着良好的成绩单总算松了口气,至少学生的工作我做得很好。
然後某天晚上,海德薇和一些行李厢在厨房内凭空而出,随後,邓不利多和浑身湿淋淋的救世主也踏进了韦斯莱家的大门(他不小心跌进陋居前面的一摊大水洼中)。
在哈利‧波特踏进门的那一刻,整个故事彷佛终於被按下了某种开始的按钮,就连窗外飘落的雨声都显得更加清晰。
「我和邓不利多只是去请一位老教授回来授课,叫霍拉斯‧斯戈拉霍恩,曾经当过斯莱特林的院长。」哈利说着,下意识的瞥了我一眼,我朝他耸耸肩。
吃过晚饭,所有小孩爬到二楼房间,围坐在哈利身边听他讲话,所有人都注意到邓不利多校长的一只手变得枯焦,不过就连哈利也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
我望着天花板,想着晚一点就到楼上去把名单拿出来,马沃罗的戒指可以划掉了。
那麽就真的只剩下赫奇帕奇的金杯了。
格兰芬多的小狮子十分愉快的享受着相聚时刻,我则呆呆地坐在原地抱着腿,像是听得十分入迷,可一半的心思早就扑进了古灵阁去了。
「那麽,斯戈拉霍恩看上去会是一个好教授吗?」赫敏好奇的问。
「不知道,」哈利不太确定的说,「不过不会有比乌姆里奇还要糟的了。」
「我觉得有个人比乌姆里奇还糟,」金妮喃喃的说,所有人忽然都把视线看过去,「要不是她已经找到房子,我早就被那个黏痰(黏痰和芙蓉的法语读音接近)烦到发疯啦!」
就连平常最不喜欢说别人闲话的赫敏都掩着嘴偷笑。哈利一脸疑惑,罗恩靠过去辅助说明道:「是芙蓉啦!你还记得她吗?四年级的时候你救过她妹妹加布丽。芙蓉毕业後在古灵阁找到工作,在找到房子前她有段时间住在我们家……姑娘们不太喜欢她。」
哈利茫然的问:「呃……那她为什麽要住你们家?」
罗恩说:「因为她明年要和比尔结婚啦!」
「哇……这真没想到,」哈利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说……哇……」
他显然惊呆了,罗恩拍拍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说:「我明白的,兄弟。」
赫敏和金妮豪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咳,还有一件事,」哈利尴尬的搔了搔他乱糟糟的头发,「邓不利多说开学後会给我单独上课。」
罗恩反射性地叫了一声,赫敏和金妮则吃惊的倒抽了口气。
「梅林……邓不利多给你单独上课!」罗恩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他是为什麽突然……是不是……是不是和魔法部那件事有关系?」
罗恩说到後面声音都不自觉低下去,几个孩子和彼此交换了目光,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就连我也感觉心跳有些加快。
哈利盯着窗外,好一阵子才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麽突然要给我上课,为什麽不是以前,为什麽是现在……」
听到哈利的话我猛然一惊,立刻转头问道:「说到魔法部那件事,我听说……他们主要是抢预言球?」
「对,但那预言球破了。」赫敏说。
「所以没有人知道里面的预言是什麽吗?」我问道,「为什麽伏地魔要抢预言球呢?」
他们都摇头。所有人都因为我的提问陷入思绪的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都和那个预言有关吗?」
哈利不知道预言内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去魔法部,不过我认为邓不利多终究会告诉他这件事,关於那个预言──两者必将死於另一人之手,因两者无法同存於世。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轻声的说:「也许吧,哈利,虽然这都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邓不利多既然有了动作,就代表他清楚预言,他知道该怎麽做。」
剩下的几个星期我们都待在陋居,在果园里玩魁地奇不是最好的主意,但这确实让我享受了一段短暂美好的夏日时光。布莱克先生来陋居看过哈利几次,并为暑期庆生的我们带来好吃的糖果点心,要不是《预言家日报》几乎每天都要报导有人失踪或死亡的消息,我想这个暑假可以过得更开心。
另外,在开学前还发生了另一段插曲。
那是一个昏暗的、乌云密布的日子。当我们裹着斗篷来到对角巷,发现里面完全变了样,那些原本陈列在橱窗里的咒语书、魔药原料和坩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灰暗的橱窗上只留下密集的通缉海报,那些安全忠告被做成放大版密集的出现在视线中令人不安。
阴暗角落里有古怪的巫师向路过的人兜售护身符,宣称能抵御狼人和摄魂怪的攻击。
韦斯莱夫人紧张的把金妮拉离那个怪人,韦斯莱先生甚至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人喃喃的道:「要不是我没在值勤……」
韦斯莱夫人赶紧打圆场说:「亲爱的,我们还是先处理清单上的问题,这样才能尽早离开。」她看了一眼清单,「我们最好先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赫敏和罗恩的校服都要买新的,嗯,哈利也该买新衣服了,孩子们都长得快──好了,大家走吧──」
「莫丽,也许我们该分头行动,太多人聚在一起会引来不必要的注目,」韦斯莱先生说,「让海格带孩子们去买衣服,我们可以先去帮他们买课本。」
「噢,你说的对,但我真希望我们都别分开了。」韦斯莱夫人担忧的说。
「别担心,他们跟着我不会有问题的,邓不利多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海格安慰道。随後,他一边潇洒地挥了挥他的大手掌,带领我们前往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
事实上,许多路人都和韦斯莱夫人一样担忧,他们露出烦恼焦虑的神情,在路上行色匆匆而且不愿落单。
一直到店门口,海格才和我们分开,他决定在门口等着,免得进到店里显得太拥挤。
第一眼看去,店里好像空无一人,我们走进去关上门,一个人忽然从一排挂满绿色和蓝色礼袍的衣架後面走出来。
苍白的脸色,尖细的下巴,淡金色的头发,轻蔑的表情。
站在那里的居然是德拉科‧马尔福。他穿着一套漂亮的墨绿色长袍,贴边和袖口都别着闪闪发亮的别针,他大步走到一面镜子前,从里面端详着自己,随即,他从镜子里注意到刚进门的我们一行人。
他眯起了淡灰色的眼睛。
「我就说怎麽有股难闻的味道……」德拉科一脸厌恶的说。
哈利和罗恩一看到德拉科都反射性地拔出魔杖指着他。
摩金夫人从挂衣架後面走出来随即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她厉声喊道:「我不希望在我的店里有人抽出魔杖,请收起来!」
哈利和罗恩对望了一眼,似乎认为那不是个好主意。
德拉科嗤笑道:「得了吧,就好像他们真敢在校外施魔法一样。」
「你倒是可以看看我们敢不敢──」罗恩说。
「够了!」摩金夫人严厉的说,「请立刻把魔杖收起来!」
他们慢慢的放下魔杖,但眼神仍旧紧盯着德拉科的脸,德拉科脸上露出了轻蔑又危险的笑容。他说:「怎麽了,疤头?邓不利多没办法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就变成胆小鬼了?」
哈利胀红了脸,有一瞬间看起来要爆发了,他近乎凶狠挑衅的说:「邓不利多的确不在这,所以,你是不是要试一试呢?说不定他们会给你在阿兹卡班找一间双人牢房,跟你那失败的食死徒父亲关在一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德拉科已经拔出魔杖,他吼道:「你会为了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我发现,只要一接触到伏地魔或食死徒等等的关键字,哈利就会变得不那麽谨慎,他完全无法掩饰自己对伏地魔的痛恨,也不吝啬让别人知道他一点也不惧怕它。
於是,哈利像着了魔似的往前站了一步,吼道:「那你就来呀!」
摩金夫人摀着胸口倒抽了口气:「梅林啊!你们不能在这里──噢!请立刻把魔杖收起来!!」
「怎麽回事?我听见吵闹的声音。」海格推开门,矮着身子往里面探。
室内的争吵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掐断,德拉科举着魔杖停在原地,胸口因大力的呼吸而微微起复,好像他正在压抑快要爆发的脾气。
我看到他的拳头几次捏紧又放松,几秒钟之後,他似乎才稍微冷静下来。他说:「你不可能一直躲在邓不利多的保护底下,疤头。」
说完,东西也不要了,便直直的朝门口走去,经过哈利身边时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海格皱着眉看他,确定他离开後才放松了神情,嘱咐我们尽速买好东西出来集合。
整个过程,德拉科都没有正眼瞧过我,就像我不存在般。
「艾比,你怎麽了?」直到金妮突然拉住我,我才发现我刚刚居然想跟着他到店外。
我愣怔的看她说:「……没事,没事了。」
金妮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门口,然後拉着我走到角落的挂衣架後面,小声的说:「其实你用不着跟我说谎,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在霍格沃兹的时候我也常有这种感觉。」
说着,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想起了某些记忆。
我觉得她在说扎比尼的事情。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谈恋爱本来就比一般人辛苦,尤其金妮还身在一个特别反对斯莱特林的家庭里,更不用说扎比尼本身依然也带着对格兰芬多的轻蔑与成见。
金妮安静了下来,好像已经讲完她要说的全部的话。
我们沉默的站在挂衣架前,看上去像是在仔细挑选样式,但只有我们清楚,彼此的心思早已飞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