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一连串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霍格沃兹。
哈利的秘密俱乐部算是正式曝光,昨天晚上抓到了几个人,但成员名单和照片等证据一样都没有,我这时候才姗姗想起来那些东西都贴在有求必应室的破镜子上,难道督察小组只在走廊上追击,并没有搜到有求必应室?
那些被抓到的学生没人被惩罚,因为邓不利多在昨晚担下了一切罪刑──乌姆里奇在清晨就张贴了布告,宣布自己接任校长,而邓不利多已经被魔法部通缉,并在昨夜畏罪潜逃。但所有学生都在传闻,事实上邓不利多打退了两名傲罗、总督察、魔法部长和他的初级助理後,游刃有余的逃逸无踪──不管走到城堡的哪个角落,都听得见各式各样关於邓不利多昨晚决斗的不同版本,就好像他们那天晚上都亲眼目睹了般。
我专心吃着三明治和培根,耳朵不忘听附近的对话。
「──我听说乌姆里奇昨晚又想去邓不利多的办公室,结果她通不过石像鬼那关。校长室在邓不利多走後自己封锁起来,谁也进不去。」说话的格兰芬多在餐桌上露出窃笑。
我抬头瞥了一眼聊得热火朝天的狮院。邓不利多走後小狮子突然变得极为团结,他们集结了其他学院的朋友,开始明着暗着反抗乌姆里奇的统治,我觉得自从接任校长之位後,乌姆里奇的日子肯定变难过了。
那条曾经在二年级入侵洛哈特办公室的沼泽突然出现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前,不,严格来说,那是沼泽2.0,因为它的范围更加宽广,蔓延过整条走廊并且散发强烈的腐臭味。
当天晚上我捧着预备缴交的作业到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敲了门,从门後探出来的却是乌姆里奇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可是她看起来不再像以往那样故作和蔼,她的脸上残存着愤怒,并且用严厉的目光打量我,我立刻在原地化成木桩,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会开始研究,乌姆里奇教授,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斯内普教授出现在门边,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僵立在门口的我。
「我现在对霍格沃兹的师资出现严重怀疑,如果你们不赶紧处理好那条沼泽,我会考虑另请能力更优秀的教授。」乌姆里奇严厉又尖锐的说。
我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斯内普教授面带冰冷的微笑,向乌姆里奇微微躬身行礼,不过在我看来,明明行礼动作标准,讽刺的味道却异常浓厚。
乌姆里奇却彷佛看不见那些嘲讽,满意的冷哼後,踏着小碎步离开。
我和斯内普教授一言不发的目送走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在这一刻我相信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直到斯内普教授那过於柔滑的嗓音响起:「麦克唐纳小姐,我能请问你站在我的门口有什麽事情?」
我赶紧回答:「我来缴交作业,先生。」
他故作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缴交作业,我还以为麦克唐纳小姐是来看戏的。」
我乾笑,可他不配合,看到我笑却眯细了眼睛,狠狠的抽走我拿在手上的报告,门碰的一声拍在我的鼻子上。
我揉着差点被拍扁的鼻头,想着那条沼泽2.0恐怕还会在学校待上一段时间,因为斯内普教授可不是什麽心胸宽阔的角色,乌姆里奇无理的要求只会造成反效果。
不过在斯内普教授刻意的放任下,如此厉害的沼泽2.0却只在学校存活了三天。因为它的臭味开始侵入到别的楼层,严重影响到其他教授上课,最後愤怒的麦格教授亲自把它处理掉了,这让好一部分的学生失望了一阵子。
然而,对抗乌姆里奇的行动并不只有这些,韦斯莱双胞胎发明的逃课糖几乎成了人手必备的产品,黑魔法防御术在短短几天内成了有史以来到课率最低的一堂课,所有学生都适时的生了病,不过这惹得庞弗雷夫人很不高兴,医疗翼里总是充满着发烧、流鼻血或呕吐的小孩。
就在这样既热闹又折驣人的气氛下,复活节悄然逼近。
学生们迫不及待迎来复活节假期,但就在放假的前一天,韦斯莱双胞胎又制造了新骚动,他们在学校内施放了大量的魔法烟火,一只完全由绿色和金色火花化型的巨龙在走廊上下飞舞,一路吐出长达五尺的响亮爆炸火球,致命的袭击周遭的生物。还有一些火星炮在半空中写起骂人的句子,一支支拖长尾巴的银色火箭在墙壁间乱撞,不管走到哪里,到处都有鞭炮像地雷一样爆炸。
这些灿烂的魔法烟火并没有随着时间消耗殆尽,反而越烧越有劲,热情得较人受不了。
整整一个下午,烟火持续在学校蔓延,虽然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但教授们似乎不怎麽在意。
一只烟火龙飞到变形课教室打转,龙火吐出的火花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学生们几乎乐疯了,兴奋的伸手接住那些不断往下的亮丽色彩,但麦格教授只是语带嘲讽说:「哎呀,麻烦哪个学生到校长那儿,通知她教室里有一只脱逃的烟火龙好吗?」
事情发展的结果是,乌姆里奇一整天都在全校奔走,回应教授们的召唤,教授们表现出对烟火毫无办法的模样,似乎真得倚靠乌姆里奇才能赶走那些烟火。
最後一节下课铃响起,我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一个沾满煤灰、一头乱发的女士,过了几秒才认出她是乌姆里奇。
弗立维教授小小的身体就站在旁边,他近乎真诚地说:「非常感谢,乌姆里奇教授,虽然我也想帮忙除掉火星炮,但我实在不敢确定是不是有这个权利。」
当我回到休息室,我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很高兴,扎比尼和德拉科甚至难得在这个时间出现,两个人在火炉边玩巫师棋。
我惊讶的说:「你们今晚没别的事情?」
德拉科瞄了我一眼,说:「不,我们很忙。」
扎比尼笑移动棋盘上的皇后,笑咪咪的抬头说:「我们现在正在五楼清理那些缠人的烟火。」
我无言的盯着那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後决定盲目的说:「噢,好吧,我可什麽也没看到,我已经回寝室休息了。」
说完,我从书包里掏出魔药课本,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们两人也没意见,注意力很快的投入到棋盘上,两个皇后正将武器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大有同归於尽的架式。
礼拜二晚上,我抱着一摞书艰难的从楼梯上走下来,预备用这些书对付几周後的考试,结果我在地窖的拐弯被人迎面撞上,书本顿时哗啦啦的散乱一地。
「对不起!我……」哈利看清楚是我。
「我们最近总是这样见面,是不是?」我不怪他,笑着蹲下捡课本,哈利赶紧手忙脚乱的帮我把书捡起来,他把一部分的书拿到自己手上。
等到地上没有书本後,我站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这才看清哈利有多狼狈──一脸冷汗,眼镜歪斜,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你还好吗?」我问。
「什麽?」他立刻回答,「没事。」
他回答得太快了。
我眯起眼睛,他看我盯着他,有些痛苦和无奈的避开我的目光,把书塞回我手里,作势就要离开。
看了一眼他过来的方向,那里是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
抱着课本,我一脸茫然的问:「你和斯内普教授……你们不是在学大脑封闭术?」
哈利在斯内普教授那里一定发生了什麽,我记不得剧情,只知道此刻他看起来很困惑、痛苦和迷茫,像是某种信念动摇了。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站在原地,僵硬的回头看我。
「不,他不会教我了。」他乾巴巴的说,「再也不会了。」
「怎麽回事?」我挑起眉毛,「你一定得学习关闭大脑,哈利,那是──」
「因为我偷看了他的思绪盆!」哈利痛苦的大叫。
我平静的看他:「那麽,你在里面看到了什麽?」
那双绿湖般的眼睛盯着我,最後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爸。」
对於原着中的詹姆•波特,我只留有模糊的印象:一个格兰芬多,追着莉莉,极度厌恶黑魔法和斯内普教授。
哈利停了几秒,突然愤怒的说:「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英雄,事实上,他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结果证明了什麽?我错了,他只是个浑蛋,看起来又傻又坏,用自以为的正义去欺负别人。」
我先是吓了一跳,之後才反应过来他只是一下子没忍住,发泄似的就全说出来,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肯定听得云里雾里,但那些记忆就像破碎的拼图,慢慢的被接合上了。
他难过得继续说:「我能明白被一堆人围住後羞辱的滋味,他一定没想过未来他的儿子会成为另一边的角色,斯内普总是说他傲慢自大,他说得对。可想而知,我对父亲这个角色的盲目崇拜在他眼里看起来有多愚蠢。」
说完,哈利空虚无助的站在原地,眼神失落的游移,看起来就像找不到方向。
我想,他根本不期待我能回应他,他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快要爆炸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想起来旁边有人,草草的和我道歉後转身又要走了。
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像一般人那样迷糊,最好什麽也别说,但望着他可怜的背影,我那所剩不多的同情心有些发作了。
「你知道吗,人只要死过一次,就会知道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因为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没有区别。」凭着摇曳不定的火光,我很清楚的看到僵硬在原地的男孩忽然像一根杆子挺立住,他正在听我说话,「所以,哈利,你不能只用一段记忆去评断你的父亲,他也不会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就像我们,总在变化,不断学习,然後长大。」
哈利喘了口气,他慢慢扭过头,像是溺水的人抓紧了浮木那样急促的说:「你……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可能……需要一些建议。」
我微笑,正想点头答应他,黑暗中却走出一个阴影。
「她没有时间,」德拉科‧马尔福正双手环胸,一脸不耐烦的冷笑,「你何不回格兰芬多那臭烘烘的窝後再开始哭呢,波特。」
哈利顿时胀红了脸,鼓着胸膛,愤怒的瞪向德拉科,两个人站在原地用眼神互扔刀子,气氛剑拔弩张。
地窖是斯莱特林的地盘,我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和格兰芬多聊天的好地方。
「滚开,马尔福。」哈利怒吼道。
「格兰芬多扣十分,因为对级长无礼。」德拉科懒洋洋的看着他。
就在哈利要破口大骂的前一刻,我赶紧喊住他:「你走吧,波特,我没时间听你说话,如果你一定要问,也许你可以请教格兰杰或……其他长辈。」
去找布莱克,哈利,他能告诉你的肯定更多。
哈利活像是卡壳般呆愣了至少有十秒,最後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德拉科,扭头离去。
德拉科一脸得意,好像是他让哈利夹着尾巴逃走似的得意,我简直懒得戳破他的幻想,转身就朝休息室走。
没多久我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我回头看他,见他也在看我。
「你这次做得很好。」他像是在赞美员工的老板赞美我。
我谨慎的保持沉默,心里大大的翻白眼。
他继续说:「我觉得应该要奖励你。」
我怀疑的看着他,他却突然靠过来,一张脸忽然凑得极近,我吓得闭起眼睛,浑身僵硬的不敢乱动,再张开眼时,他已经退开,而我的脖子上多了点重量。
他一脸施恩的看我。
挂在我脖子上的是一条银链,我知道德拉科曾经戴过它,难道他现在戴腻了转送给我吗?
他接下来开始向我辅助说明这条链子的用途,细数几个能挡掉的基本恶咒,看他的表情好像一副真是被我给赚到的模样……你既然那麽喜欢那麽舍不得就不要给我啊喂!
我努力把表情固定在没有表情上,虽然没有做什麽表示,但他看着挺满意,点了点头後就率先一步往休息室前进,我跟在他後面,正想悄悄的伸手把链子给摘了,他却又忽然转回来,一张脸再次凑近,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他轻声地说:「留下来吧,留在斯莱特林,当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
当一个真正的斯莱特林。
直到那一刻,我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就好像刚刚才忽然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