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直到学期结束德拉科都没有和我说上一句话。
圣诞节收到的礼物并没有带给我多大的愉悦,我的床头放着一枚银绿色的胸针,上面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威尔士绿龙,我一见到就喜欢,当下就花钱买了打算当圣诞礼物,如今这个胸针送不出去,摆在床头柜上让我看了难过。
我找了很多事情让自己处於忙碌的状态,但整个假期我总是忍不住想德拉科,即使是在写报告的当中,只要我一松懈,他当时的表现便会从我脑海中跳出来。
战争将至,谁知道马尔福庄园在这次的私人聚会上会招待什麽样的贵客。我可以迁就那个名叫德拉科的男孩,却不能和任何姓马尔福的巫师有牵扯──那个巫师界中最显赫的家族,也是食死徒中最着名的家族。
长久以来和德拉科来往一直是我的心病,我一边想靠近他,却同时知道和他继续深交下去没有好处,我一直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这个心态,可如今,我还能躲避多久呢?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要想到他的反应,想到他的苍白和那不堪一击的骄傲,我就无法拒绝,无法吓阻自己。
然後不知不觉,我开始抱持着侥幸的心态,想着明天再拉开距离吧……明天到了再想着明天……
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
但也许这个彷佛数不到头的明天,终究还是结束了。
开学後,学生们回归,德拉科持续和我冷战,事实上,他把我当空气,有好几次我甚至故意走到他的面前,结果他居然神色平静的绕开我,我惊讶的回头看,只能望见他行色匆匆的背影,像是有什麽鬼怪在後面追着他,到头来一整个星期,我们连眼神都没有接触到。
假期过得不开心的似乎不只有我,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蛇王的毒液毫不保留的挥洒在任何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使是斯莱特林也不代表拥有豁免权,只要任何一点失误,斯内普教授就会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你身旁,用清晰刻薄的话语打击你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格兰芬多在课堂上几乎保不住分数,狮子们哀鸿遍野,没被扣分的人掰着指头都算得出来。
下课时每人都有不止一篇的作业要写,学生们脚步虚浮表情痛苦地走出教室,好像其实刚刚是去打了场仗而不是上课。
下午我和金妮有约,她请我替她恶补魔药课,前两天还觉得自己多少可以帮上忙,但经过刚才宛如地狱般的魔药课,我顿时觉得心虚不已,斯内普那充满讽刺的责骂和冷哼还像幽灵般徘徊在我脑海中:麦克唐纳小姐!火蜥蜴血液是四克不是五克!!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波特身上,倒不如好好的救救你那可怜的成绩!
……那是他站在我旁边看我做魔药,我没克制住手发抖错放了份量。
话又说回来,他怎麽突然扯了哈利进来?
我和金妮在图书馆里一起撰写作业,金妮偶尔会凑过来向我请教问题,我会小声的给她讲解,并看着她仔细记下所有的重点。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看报告都完成的差不多,才忍不住问:「你怎麽不请扎比尼教你?我记得他的魔药学成绩不差。」
金妮顿了顿,抬起头看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她一派轻松的说:「他加入督察小组後我们就没说过话了。」
我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觉得有些蹊跷,我问她:「他没和你连络吗?」
金妮摇摇头,拨了拨垂在脸庞的头发,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我捏了捏她的手臂,想说些安慰的话,只感觉她的胳膊在我手中微微一颤。
「格兰芬多塔在八楼,八楼和地窖分别在学校的两端,」她自嘲说,「我到现在才发觉两个学院之间的距离这麽远,真笨。」
我不忍心的摸摸她的脑袋,轻声的说:「其实也没有多远啊,你看,其实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仅仅就这点距离而已。」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然後又指向她。
她一愣,随即展露笑容,这次显得真诚许多。
她捧着我指着她的手,说:「是呀,你说得对,不过就这点距离而已。」
我们相识而笑,像是得到了某种珍贵的感情般。
就在这个时候,眼角瞄到赫敏抱着一大摞书正在找座位,我朝她招手,她立刻抱着那摞书摇摇晃晃走过来。
「噢,我正找不到位子,看到你们真是太好啦!」赫敏愉快的说。
「我们刚写完魔药课作业。」我说,眼角瞄到那些书的名字,多是《魔法创伤症候群百种目录》、《魔法伤害病痛一册》、《魔法创伤与幻视案例实录》等。
我皱起眉,要说魔法创伤我们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先生了。哈利又出事了?圣诞假期凤凰社又发生事情了?
我立刻严肃起来,她们两人对视一眼,这更加证实我的猜测。
「我们在假期中发生了一点事……」赫敏想了想,决心要告诉我,她用立起的书本挡住脸,并朝四周布下防窃听咒,「韦斯莱先生在执行邓不利多指派的任务中受到攻击,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他差一点就为此失去生命,」金妮像是回忆到了最令她害怕的画面,她的双手交握的死紧,赫敏安抚的拍拍她,「……只有哈利。是哈利通知了大人,他在梦中遇见了整件事故,拯救了韦斯莱先生。」
我想起来了。
哈利大约就是在这个年纪开始向斯内普教授学习大脑封闭术,怪不得假期回来教授的脾气这麽坏,因为他得为救世主额外补课!
我终於理解到为什麽斯内普教授会扔出那麽句:与其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波特身上,倒不如好好的救救你那可怜的成绩!
老天在上,哈利你到底让教授看到了什麽?教授我是无辜的请相信我!!
我忍不住为躺枪的自己沉痛一把。
想通事情的原委後,我故作无知,天真的问:「这是不是代表哈利有预言天赋?」
「不对,那不是预言天赋。预言是在事件发生前遇见,但哈利是在事件发生的当下,透过梦境,透过别人的双眼目睹整个过程。」赫敏冷静的解释,但她微微发白的脸色透露出她真实的情绪,「还记得这阵子哈利总是作恶梦吗?」
我停了停,指着那摞书说:「你认为是那条疤。」
她说:「更正,是邓不利多校长。邓不利多认为那条疤使哈利和那个人有某种连结。」
「既然邓不利多已经知道这件事,他肯定做了合适的安排。」我断定道。
「他希望哈利学会大脑封闭术。」金妮说。
「噢,那真是──」我顿了顿,「──他是向谁学习大脑封闭术?」
她们两人又交换了眼色,赫敏乾巴巴的说:「斯内普教授。」
「噢,梅林,他们没办法好好相处的……」我扶着脑袋摇摇头。
赫敏沉重的说:「第一堂课回来,哈利就说他宁可继续作恶梦也不想再给斯内普教授额外补课。」
「……斯内普教授就是另一场更恐怖的恶梦。」金妮喃喃的说,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我在旁边,笑着捂住嘴。
晚上,我捧着热可可坐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听着附近的同学热火朝天的比较假期里谁过得最显着,谁收到的礼物最独特。
帕金森和格林格拉斯姊妹就坐在我後面,我很容易听见她们的对话。
达芙妮娇笑着说:「潘西亲爱的,今年只有你收到马尔福家的邀请,所有人都知道这回事,我们很好奇,今年那场小聚会有多有趣?」
阿斯托利亚备感兴趣的向前倾身,像是准备听一场冒险故事的孩子。
我以为帕金森会因为可以出风头的话题而高兴,但她看起来很矜持,可以说是有些冷淡地宣布:「那场聚会取消了。」
为了掩饰脸上的惊讶,我把马克杯端到嘴边,小口小口的仔细灌,但心里的想法却开始转动。
在形式聚会上,圣诞节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节日,稍微有钱有势的家族都清楚知道这一点,他们会藉着这个节日彰显家族的兴盛,最好的办法就是举办一个华丽盛大的舞会,向所有人宣告家族的强盛和不衰。
如果帕金森说的是实话,那麽我是不是能大胆的假设,马尔福家族因为某种不可抗、足够紧急且压迫的原因,才使得他们临时取消活动呢。
格林格拉斯姊妹同时哀叹了声,一脸惋惜的挨近帕金森,轻拍着她的背脊温柔的说:「噢,那真不幸。」
阿斯托利亚说:「是的,但这真是令人没想到──」
她的语尾上扬,彷佛在暗示什麽。
显然帕金森也注意到了,她扬起修剪得宜的眉毛,不满的说:「哦,你像是要告诉我什麽?」
阿斯托利亚和自己的姊姊对看了眼,她笑了笑,缓慢的抽身坐直,说:「我听说聚会照常举行,也许是为了某种原因,帕金森家族被排除在名单外了。」
帕金森浑身一僵,她面色通红,看起来很想给阿斯托利亚一个耳光,因为她讲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放小音响,因此大部分的人都朝她们看来。
休息室忽然都没有声音了,场面很难看。
我禁不住正眼打量起阿斯托利亚,那个娇小的四年级斯莱特林像一尊娇贵的娃娃,比起她的姐姐,她有一头更加漂亮的淡金色卷发和长长的睫毛,似乎家族里最优秀的基因都跑到她身上去了,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十分甜美可爱。
可她绝对不只是甜美可爱而已。
也许是家族斗争,又也许格林格拉斯不再甘於次级地位,她们露出了尖牙毒液,在黑暗中蠢蠢欲动,逮到机会就来上一口。
一群小孩子。
我放下马克杯,侧过脸用一种微妙高深的口吻和一名四年级女生说:「我听说今年全斯莱特林只有帕金森有收到马尔福的亲口邀请。」
噢,这个女孩是叫魏丝还是魏西?
总之这个魏某听到我这麽说,就下意识的回道:「你说的没错,那天我就在场,当时我真是羡慕死了。」
说完,她又震惊又愤怒的转向我,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讲出口的话。我无辜的冲她笑,她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
唉呀,我忘了擦嘴。
伴随着那句话,休息室的部分姑娘就像突然找回声音般猛烈的交头接耳。帕金森的脑袋上彷佛突然镀上一层金箔,所有人都露出羡慕的眼色,这和三十秒以前的状况简直天差地远。
阿斯托利亚严厉的瞪向魏西(哦对,那姑娘叫魏西),帕金森却察觉到我的视线瞄过来一眼,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她已经藉着这股劲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格林格拉斯。
「呵,连邀请都没有的人有什麽资格对我说三道四?」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寝室,所有人都望着她,直到要进门前,她才头也不回的补上最後一句话:「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分,比起马尔福或布莱克,格林格拉斯也不过是个三流家族罢了。」
天气变冷後大家起床用早餐的时间明显延後了许多,当我正常时间出现在餐厅,斯莱特林长桌上没有多少学生,座位十分零散,并且大部分的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倦意,但当我们看到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就会被报纸上的消息吓得睡意全无。
大规模的食死徒越狱事件像一个震撼弹般,让了无生趣的冬季早晨添上一层刺骨的恐惧,到了下午就连不看报纸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猫头鹰开始成群结队出入校园,学院中有不少的学生都接到了家里的来信。
那些来自巫师家庭的学生从小到大都在听这些食死徒的名字,提起食死徒的恐惧程度几乎不小於伏地魔,那是食死徒在黑魔王统治的恐怖时期肆虐猖狂所留下的阴影。在霍格沃兹中,就有许多是被害人的家属,他们现在只要从黑暗的走廊经过,就会身不由己的陷入恐惧中。
我逐渐发现其它学院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古怪,畏惧与厌恶的成分交织在每一个目光中,那些被放出来的食死徒有一半以上和斯莱特林里的学生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什麽秘密,但在这个时间点上,无疑被群众放大目光。
恶人的後裔,卑鄙的血缘,一时之间这种片面之词像无数支冷箭般对准所有斯莱特林学生,而蛇院的回应只是把背脊挺得更直,像一座座屹立不倒的雕塑般坚强冰冷的看着他们。
斯莱特林绝对不是善类,但我们拒绝任何不实的侮辱。
然後,像是为了要镇压这股由内而外的骚动,乌姆里奇开始大规模的惩罚学生,少部分的教授也被公告出列入观察名单,她甚至准备开除一位教授以儆效尤,直到现在还未动手的原因,可能只是还没决定要开除哪一位(也许是特里劳妮或是海格),总之,这一系列举动引来了诸多不满,现在所有的学生都对她厌恶透顶,一些人开始公然与她作对,双胞胎的恶作剧产品一时之间遍布校园。
「我们准备批量生产!」某一天,乔治大声的和我宣布,「我们终於把店面搞定了,艾比,你是我们第一位股东,以後都给你打八折!」
比起乌姆里奇,其他教授对越狱事件的反应显得既稳重又可靠,除了像往常那样上课和布置作业外,一些教授甚至出声让我们镇定,像是霍格沃兹的两大巨头教授。
格兰芬多的麦格教授就在课堂上正经地宣布:就算食死徒打进来你们还是得准时交作业。
斯内普教授则在餐厅当面回应聚在一起讨论的学生,当时他肯定只是路过,但那名二年级的赫奇帕奇实在太大声,就连隔着一个走道的我都能清楚听见他的话。
「我实在想回家,」他颤抖着说,「我的叔叔就是被食死徒攻击死掉的,我可不想那样。」
围在他身边的学生的禁不住点点头。
「鲍德温先生,如果你今晚没准时交上作业,不用等食死徒攻击,我会先把你做成魔药,也许这样你就能真正记住和你融在一起的其它成分。」当他们发现斯内普教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们身後,围在一起的赫奇帕奇顿时惊呼一声四散而逃,来不及走的就立刻缩回座位,努力吃着盘子里的火腿片。
一群可怜的小东西。等斯内普教授走後,被点名的鲍德温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铁青的抓起书包往外奔。
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分钟,才有人意识到说:「他大概去写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