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扎比尼恢复往常,就像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协议般,德拉科也忙得几乎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除了上课,他所有时间都被级长事务和球队瓜分吞食,就连用餐也是来去匆匆,这倒是和消失於人前的哈利有着异曲同工的感觉。
然後,在九月底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我终於找到时机达成扎比尼给我的任务……不过说是达成任务并不确切,因为当时是铁三角主动和我提起这件事的。
我把书本递给平斯夫人後,背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响,我回头,看到赫敏正一脸喜色的抱着一摞书走过来。
平斯夫人轻咳了一声,我和赫敏立刻低头往边上走,默契好得没话说。
赫敏把我带到他们的桌子,哈利和罗恩一致向我点头,一副我们知道你会来的样子。
等我帮赫敏把她手上那摞书放到桌上,她立刻露出笑容,摆好课本和羊皮纸後,便热情的凑过来小声说:「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一件事情,你有空吗?」
我有些疑惑,但也忙点头。
「好,那我就直说了,」赫敏说,「我们有一个主意,你知道,这学期的黑魔法防御课有点问题,但我们需要充足的准备来面对之後等着我们的事情……」
说着,赫敏表情严肃,很有麦格教授的真传,「这样我们才能保护自己,如果我们一整年都没有学到东西的话──」
「就会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罗恩有些沮丧的说,「我们需要一个适当的老师。我们认为哈利很适合。」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哈利身上,他正假装翻一本《亚洲毒兽解药大全》,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恼火和不自在。
然後,他终於装不下去了。哈利抬头说:「好吧。你们是认真的吗?你不觉得这个提议很疯狂吗?」
哈利用寻求协助的目光望向我,企图让我站在他那边,但我摇摇头说:「事实上,我认为这是个好提议,而且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更多。」
「什麽叫更多?」赫敏机灵的问。
我微笑:「让其他学生加入。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保密,他们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学习。」
「是我们。」赫敏纠正我,但她不停的点头,对我的话大加赞同。
「你们都疯了,」哈利在椅子上挪了挪身,「我说过我那些经验都是倚靠运气,我并没有那种实力,这一点你们有听进去吗?」
「有,哈利,」赫敏温和的说,「可是不管怎麽样,你都不用假装对黑魔法防御学不在行。你是去年唯一有办法完整发出夺魂咒的人,还能召唤护法,即使是成年巫师都不一定会这些,维克多每次都和我说──」
「好了,赫敏,」哈利抓乱自己不能在乱的头发,「这样说并不公平,艾比在三年级甚至烧了一层楼。」
我像是被口水呛到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的确,艾比的火焰魔法应该很精湛,」赫敏点头说,「但我们不能只学火焰魔法,哈利,怎麽样,你到底愿不愿意教我们?」
哈利考虑了一会儿,接着说:「好吧,可我怀疑除了你们,还有谁愿意来让我教。我是个发疯的骗子,记得吗?」
「这个嘛,你听到结果肯定会吓一跳,」赫敏倾身靠向桌子中心,示意我们都靠过去,「听着,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是霍格莫德周,我们可以和有兴趣的人在校外讨论。」
她顿了顿,忽然转头看我说:「你会来的,是吗?」
我避开她的视线,轻声的答道:「也许吧,我会好好考虑。」
十一月,秋天的颜色降临在霍格沃兹,最近的天气总是很晴朗,风也很大。周末吃完午早餐,我就随着德拉科那群人,慢慢地前往霍格莫德。
帕金森看了一眼德拉科,随口说:「德拉科,你最近有好好睡觉吗?你看起来就像忘了换盆的曼德拉草。」
「就连我也连续两个晚上没看到他,」扎比尼体贴的补助说明,「我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有一个室友。」
「噢,你们两个够了,」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我当然有睡觉,还有,在你们安然躺入地下之前我都会活蹦乱跳的。」
我们沿着大路经过佐科的魔法笑话店,韦斯莱双胞胎和格兰芬多的球赛解说员李•乔丹在里面蹦跳,一群男孩放声大笑,直到我们这群斯莱特林走过去,他们收敛笑意,无声的盯着我们,然後双胞胎看到队尾的我,他们又露出笑容,一边挥手,一边不怀好意的摇晃袋子里五颜六色的糖果。
我猜那袋是最近在学生间迅速流行起来的速效逃课糖,专门用来逃掉乌姆里奇的课。
帕金森见状翻了一个白眼,其他人也好奇的望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地板,德拉科狠狠皱起眉头,一副要开口嘲讽我的模样,就在这个时候,扎比尼突然转头和德拉科谈起魁地奇球队的配置,这个问题非常成功的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尔和克拉布拉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谈话,德拉科也像忘了刚才的事,耐心地和扎比尼讨论战术细节。
就这样,我安然无恙的随着这群斯莱特林五年级踏进三把扫帚酒吧,德拉科向罗斯塔女士要了二楼包厢和一些奶油啤酒後,便自动领着所有人往上走。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落到队伍最後面,直到站上楼梯口我停下脚步,等所有斯莱特林上楼後,我摇摇头,准备转身往回走。
猪头酒吧就在这条街街尾,很近,也许我能很快赶回来。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出现用力扯住我的胳膊。我心里一惊,转头发现捉住我的人正是刚才领头的德拉科。
他的手紧紧捉住我,凶恶狰狞的微笑着,然後我就听到他用一个冰冷嘲讽的语气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哪怕是一盏茶的时间。」
「我只是去──」
德拉科扬起尖细苍白的下巴,毫不留情的打断我的话:「停。你想清楚再说话,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谎言。」
我很快闭上嘴,一脸沮丧的说:「他们会批评我的,德拉科,我不想在周末还得忍受帕金森那些不友善的言论。」
他愣了愣,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片刻,那只略显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我的下颚往上抬,目光立刻撞上那双充满怒火的灰蓝色眼眸,德拉科一字一语,语速缓慢却深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别和格兰芬多混在一起,尤其是那三个人,麦克唐纳,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
说完,他放开我,转身退开,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发凉。
耽误了一点时间,当我推开猪头酒吧那扇老旧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伴随着古怪羊肉味的细碎谈论声,透过积满灰尘的肮脏窗户,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狭窄肮脏的酒吧里有这麽多霍格沃兹的学生。
他们围着某个中心点,当我走进去,一个赫奇帕奇男孩正好回头,一看见我胸口上蛇院校徽时,立刻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我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
但是他身边的其他学生也看见我,他们警戒的退了一步,然後一个拉文克劳的女孩走向我,看起来是六七年级,乌黑的长直发,温和的黑色眼睛和黄皮肤,我认出她是秋•张,如果不是她紧握的双手泄漏出情绪,我会以为她表现的就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嗨,」她和善的说,「你是五年级学生?」
我平静的点头,视线越过她看向人群。
秋•张注意到我的视线,她朝我走进一步,说:「那个……我们没做什麽,只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保护协会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嘿,原来你在这儿!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罗恩忽然从旁边窜进来,两只手上都端着奶油啤酒,「没事,她是我们朋友。」他和秋•张解释,顺便把其中一杯啤酒塞给我,催促我往圆圈里面走。
我能感觉到当一名斯莱特林学生加入到这个团体里产生的动静,一些难以忽视的低语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难得像斯内普教授那样享受着摩西过红海的待遇,在学生们自动让道的情况下走到人群中心。
哈利坐在人群的中心,赫敏在他旁边,前面的桌子上放置了一张羊皮纸。
一名格兰芬多的学生正在跟赫敏争论。
「你要我们签名,万一这份名单被人发现怎麽办?」
「你以为我会让这份名单有机会在外面等着被人发现?」
「不,不,当然,但是──」
我走向前,越过那名学生,在那张羊皮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同一时间,几乎在场的学生都屏住呼吸,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赫敏露出感激的微笑,她朗声道:「好了,现在谁还有疑问?」
在那之後,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所有人像是打了鸡血般,带着一股奇妙的情绪──参杂着激动与不安,一一在羊皮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哈利悄悄的说:「谢谢你,艾比。」
我眨了眨眼,回道:「不客气,哈利。」
禁林的打人柳在经历几年前的飞车事件後,似乎更厌恶世界上所有靠近它的生物,在亲眼见到它试图打飞路过的小鸟和松鼠过後,深深这麽觉得。
剩余的周末我在秋阳下读书度过。湖边挤满了其它晒太阳的学生,绕了一圈,最後选择了面朝打人柳这麽一个不特别明媚的风景地静静坐下,不过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足够安静,根本没有学生想在打人柳附近闲晃,那些结疤的枝柳和伸往天际的丑陋树干并不怎麽讨人喜欢,更不用说那棵树的脾气。
但不知道为什麽,当我看见打人柳挥舞着枝柳凶残的攻击时,心里居然多了几分平静。
等到落日余晖洒落在草坪上,我才依依不舍的收拾书包走回城堡,下午散落在湖边草地上的人群全都消失了,孤零零的越过小山丘,我一边走一边盯着脚底下拖得老长的影子,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另一个黑影。
我一愣,抬头就看到西奥多•诺特站在那里,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就移开视线,眼神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顿了顿,看他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便赶紧从他身边穿过,朝城堡奔去。
那天晚上,学生们的底线再一次受到挑战,因为魔法部又公布了最新的教育令──三人以上学生团体定期聚会未经高级调查官批准,不得存在任何形式的学生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
三人以上学生团体,魁地奇球队显然包括在内。
我望了一眼身边正优雅切着小排的德拉科,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担心斯莱特林被停赛吗?」
「来餐厅前我已经递出了球队申请单。」德拉科满脸嘲讽地说,「我想,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群蠢狮子,我不认为他们的申请会被通过。」
「如果斯莱特林的申请可以通过,乌姆里奇没有理由让格兰芬多禁赛,」我公正的说,「逼着他们解散球队,学生会暴动的。」
「学生暴动?」德拉科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等着看吧,下一项教育令很快就会下来了。」
就如德拉科所说,一个礼拜不到,下一条教育令就下来了,而这次已经不单单是挑战学生底线,更是直接挑战了校长的权力,今後,乌姆里奇可以对霍格沃茨的学生和教员做出一切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事宜。
隔天早上,我站在温暖的城堡里面,透过五楼的窗子,亲眼目睹一场在中庭上演的闹剧。一拿到教育令,乌姆里奇就迫不及待的想把特里劳妮教授赶出城堡,众目睽睽之下,费尔奇把特里劳妮的行李全都搬到中庭,场面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特里劳妮教书多年,即使有部分学生不相信她的预言能力,却从来没有受到这麽大的侮辱,她当下就崩溃了,就连站在城堡五楼我都能听见那惊心动魄的哭号。
我皱着眉头看着底下的骚动,连闻讯赶来的麦格教授都挡不住那个魔法部派来的噩梦,最後副校长只能让学生把校长请来,当邓不利多出现在中庭的那一刻,我忽然一个激灵,扭头开始走下楼。
这个学期邓不利多校长非常忙碌,在餐厅出现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待在学校,此刻他的现身对我来说极其难得,我必须确定他还在学校才能执行计画。
他处理完特里劳妮教授的事情後,即使要离开,也会先回到校长室──那里有离开学校的最快道路。
我飞奔下阶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斯莱特林,我感觉心脏狂跳,手心却因为紧张而冰冷发凉,走进寝室,我解开抽屉的保护咒,斯莱特林挂坠盒静静的躺在里面,取出它的时候,金属冰冷的质感令我一阵哆嗦。
把挂坠盒往口袋一塞,我离开公共休息室,快速通过走廊,沿着楼梯向上爬。学校三楼此刻一个学生也没有,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特别突兀。
有时候我总会想,其实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没用的。
就算成功的烧了魂器,战争却从来不曾停下脚步,它悄然而近,在黑暗里蠢蠢欲动,而我因自己的行为抽身不得,也许最後就这麽埋葬在这场战争里。
就我所知道的故事里,很多人都死了,即使战胜了伏地魔,结局也只是好人坏人两败俱伤。
当爱的人都离开,活着并不会比死亡好多少。
我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石像鬼,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现在的我面对的不再只是一本书,而是真实的世界。
捞出挂坠盒,金黄色的小盒子落在手上,一片冰凉,我望着它,在心里冰冷残酷的问:所以,你是想跟他们一起死,还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