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想要私下谈话的人而言,这堂魔咒课可以说是提供了最佳的掩护,弗立维教授让我们用垫子练习已经学会的召唤咒的相反咒——驱逐咒。也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半钟头里,教室乱成一团,大家全都玩疯了,垫子在教室里飞来飞去,学生们除了练咒,还得时不时闪躲飞过来的其它坐垫。
铁三角在教室前面热烈的像在争论什麽,我一面猜想,一面心不在焉的随手挥了一下魔杖,垫子立刻高高的窜向空中,撞到天花板的枝形吊灯後重重落到一个格兰芬多的脑袋上。
我只好立刻转过脸,却正好撞上扎比尼好整以暇的目光。
「怎样?」
「永远都是那三个格兰芬多,你的目光似乎不曾留在斯莱特林这边?」他说。魔杖一挥,他的垫子立刻被驱逐咒射向教室另一端,最後不偏不倚的落进那个所有人都该瞄准的盒子里去。
「我们是朋友。」我说。
那个倒楣的格兰芬多终於放弃揪出凶手,於是我再次驱逐一个垫子,这次却撞在黑板上。
「像我和金妮那样?」他说。
我惊讶的转头看他,他只是露出笑容,温柔的解释说:「不要紧张,如果我不想让人知道,就不会选在霍格莫德的大街上当众表现了。」
所以他是故意这麽做的?
我顿时有些生气道:「你不会是玩玩吧?」
「如果是,我何必大费周章的藏来藏去?带着她在大厅里接吻把那个韦斯莱气个半死显然更直接也更有趣。」他轻松的说。
我瞪着他半天不说话。
「你不会白白跑来向我证明你对金妮是认真的。」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却避开了话题,忽然说:「那麽你和德拉科呢?」
我愣了愣,视线下意识的落到另一边的位子,他正向高尔和克拉布展示他那惊人的驱逐咒,至少他的垫子总是完美无缺的砸在哈利的脑袋上。
「这又和他有什麽关系?」
「噢,听到你这麽说真令人失望,」嘴上这麽说,扎比尼却笑得更开心了,「我以为你们也是朋友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觉得自己掉进了圈套,无处发泄的只好气呼呼的用力挥了一下魔杖,这一次垫子直接飞过房间,然後整整齐齐的落在扎比尼的垫子上。
一月很快的就悄然过去,二月的第一个礼拜,整个霍格沃茨被粉红色泡泡包围起来,学生们为即将来临的情人节骚动不已,女生们的话题开始围绕着精典巧克力以及迷情剂。关於女巫们大胆讨论着迷情剂的应用我并不惊讶,我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听过微量的迷情剂能提高情人间的兴致,在告白的时候使用也能得到很好的效果。
往年情人节我总是置身事外,但今年似乎从一开始就变得反常,如今我寝室的抽屉内甚至放着一小盒巧克力,那原本是要送给海格的糖果之一,但赫敏坚持把它留下,她认为它在情人节能派上用场。
关於这件事情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赫敏说明,这个留下来的巧克力是送不出去的,我保证。
看到对面矮椅上的一男一女像橡皮糖般紧紧黏在一起,如饥狼饿虎似的互啃彼此的嘴,我痛苦的转回视线,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本来想在这张矮椅上看书晒太阳,但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致一直让我的思绪跑题。
一片阴影投下来挡住阳光,我以为是来找座位的情侣,於是头也不抬的说:「等我一下,我马上要走了。」
然後把最後一本课本塞进书包里,提着它站起来,才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是哈利·波特。
「噢,哈利……嗨!」我眨眨眼,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开学以来我们甚至没讲过话,和我维持关系的是赫敏,不是他,如今他看起来居然有些陌生。
「嗨!」他露出羞涩的微笑,「你……你忙吗?现在有空吗?」
我睁大眼睛,很快的点点头。
「艾比,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他的声音忽然变小了,露出带着歉意的犹豫神情。
「嗯?」
「你……你可以原谅我吗?」他看着我,「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我沉默地看着哈利的脸,在绚烂的阳光底下,那双翡翠般的眸子像流动的湖水般闪着粼粼水光。
我叹了口气,难过的开口:「我一直认为是的,但圣诞节过後你似乎就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哈利一愣,说:「我以为是你不愿意和我说话。」
「什麽?你怎麽会这麽想?」我禁不住尖声起来,对面的情侣停下了热吻,向我们两个投来关切的眼神。
「噢,梅林,这可真尴尬……」哈利搔着自己的脑袋,很懊恼的模样,「开学後你变得不快乐,似乎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块儿,我以为你受够我了,跟我待在一起总是有无止境的麻烦。」
那是因为我被剧情压迫到了,真的很抱歉。
我吞下这些话,只能给出否定的答案:「不,当然不。」
「罗恩也受不了我。」他说,又补了一句,「曾经。」
「那是因为他的脖子上只长了一张嘴!」我咬牙切齿的评价。
身後的柱子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我狐疑的回头看了一会儿,随即又转过来柔声的说:「哈利,我从来都不觉得和你们待在一起不好,相反的,我还怕你们不喜欢我。」
「为什麽?」
「因为我是邪恶的斯莱特林。」我打趣的说。
哈利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而我也因为能再次跟他说话感到快乐。
「这麽说来,你可以告诉我圣诞舞会又是怎麽一回事吗?」我问。
「噢,」这下他的耳根飞快的红起来,「那感觉很怪,不是吗?」
「的确。」我姗姗道,「你怎麽会想约我?」
「因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他认真的说。
「赫敏也是。」
「她被约走了,」他耸耸肩说,「而且跳舞这种事情,也许应该和不那麽亲密,但又必须是值得信赖的人一起。」
「赫敏对你来说就像个妹妹,对吧?」我笑说。
「没错。」他说。
那根可疑的柱子传出了碰撞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罗恩躺在地上,赫敏则站在柱子後面做出一个要扶住人的动作。
「呃,嗨!」赫敏红着脸,尴尬的打了招呼。
罗恩爬起来,头上沾着一根草,表情有些崩溃的说:「就这样?搞了半天,就这样?朋友?」
赫敏用手肘狠狠撞了罗恩一下,然後她对我们露出笑容,说:「见到你们和好真是太棒了!」
我囧囧有神的看着这两个人,还来不及开口,哈利已经涨红了脸,说:「我不是让你们在大厅等的吗?」
罗恩立刻说:「鳃囊草的事情还没讨论完,你却像看到什麽东西似的突然跑走,我们当然跟过来啦!」
「跟过来就算了,你们还偷听!」哈利抗议。
但我在罗恩的话里抓到了什麽,鳃囊草?
印象中,哈利是在最後一刻的紧要关头才想到鳃囊草,还是透过纳威·隆巴顿的帮助,但现在距离第二个项目开始还有快要十天的时间。
「鳃囊草?」我机警的问。
「是关於第二个项目,」哈利解释说,「我得在水底下存活一个钟头。」
赫敏立刻从书包拿出一本《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她翻开书本,指着一个看起来像滑溜溜的灰色老鼠尾巴的图片,说:「这就是鳃囊草,吃了它可以让人长出鳃和脚蹼,在水下自由活动,长达一个多小时。」
「是的……」我不太确定的望着那张图,「但据我所知,它在英国并不是那麽常见。」
「斯内普的办公室里肯定有一些。」罗恩直接说。
我反射性的皱眉道:「那可不一定。」
赫敏谴责的瞪了一眼罗恩,然後用安抚的口吻和我说:「我们只是猜测,在这之前,纳威帮我们去询问斯普劳特教授是不是有鳃囊草,但学校并没有养殖鳃囊草,你知道,斯普劳特教授一直很喜欢纳威,她很亲切的建议纳威可以去问问斯内普教授。」
「是的,所以纳威去问院长了吗?」我问。
他们面面相觑,接着不可置信的看我。
哈利说:「纳威不会去的。」
罗恩说:「我敢说纳威如果在课外去找斯内普,那个老蝙蝠肯定会毒死他!」
我白了他们一眼,不高兴的说:「你们不会是真的认为斯内普教授会伤害学生吧?」
他们再一次面面相觑,接着赫敏眼明手快的捂上其他两个人的嘴。
「他们两个是开玩笑的。」然後她放开手,但我注意到她悄悄的踩了罗恩一脚,「听说你最近在斯内普教授那里劳动服务,或许你愿意帮这个忙?」
一个正巧在我劳动服务时段消失的魔药材料?
我是有点迟钝,但还没糟到能忽略这个事实的地步。
他们目光炙热的看我,就等着我一口答应下来,但我心不在焉的挑开话题,转问:「你们是怎麽想到鳃囊草的?」
他们对看了一眼,罗恩撇嘴,厌恶的说:「一个拉文克劳,」随後是一长串的抱怨,我听完後总结了经过,也就是一个坐在他们桌子附近的拉文克劳嫌他们讨论太大声,拿了本书砸他们。「——图书馆那麽大,哪里不坐,偏偏要坐我们这桌!然後又嫌我们讨论太吵,居然拿书砸我们,要不是平斯夫人过来,我铁定把他揍一顿!」罗恩越说越生气,拳头禁不住挥舞起来。
赫敏白了罗恩一眼,顺着话又说:「砸过来的就是这本《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
「於是就这麽顺利的找到了鳃囊草?」我怀疑的说。
「鳃囊草的章节被折了一页。」赫敏说。
一本被折好页数的《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从天而降,如果不是哈利前世烧了好香,那就是有人希望救世主不要输掉比赛。
他们是说一个拉文克劳吗?
「你们记得那个拉文克劳长什麽样子吗?」我又问。
他们一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最後,哈利喃喃的道:「……不知道。」
显然他们三个人都不知不觉的中了混淆咒。
「我们中了混淆咒!」赫敏惊慌失措的说。
「不管是谁,他似乎希望哈利不要输了比赛,」我严肃的说,「你们得小心了。」
接下来,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始揣测阴谋,而鳃囊草的事情就这麽暂时被搁下了,我在旁边像个安静的隐形人,银绿色的校服在草皮上都快成了安全色。
我拿捏不准离开的时机,直到一颗淡金色的脑袋远远跃进我的视线内,我像是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背包袋,在他带着一群斯莱特林踏进这条户外长廊时,我後脚已经离开了那条走廊,直到厚实的木板门在我身後重重阖上,我绷紧的肌肉才逐渐松开。
至於突然被我抛下的铁三角,照着他们刚才热火朝天的讨论气氛,我想他们还得花上一点时间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最近的劳动服务似乎也透露着什麽讯息。
斯内普教授站在坩锅前搅拌,在我进入教室後他眼皮也不抬一下,木桌上已经摆好了步骤纸条。
读过纸条後,我洗净双手,按照指示从储藏柜上分别取下魔药材料。
我先把待洗净的两耳草泡到冷水里,这样等会儿附着在根部的泥土会比较容易松脱,然後我到柜子里取出研磨的小碗和石棒,月长石粉要求的很细,在研磨上会花上比较多的时间。
投入到工作里面後,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被我抛到了脑後,等我把研磨好的粉小心装到瓶子里,我已经记不得鳃囊草的事了。就这样,毫无悬念的把洗乾净的两耳草亮乾,然後低头看了清单上下一项个项目。
非洲树蛇的蛇蜕?
我想起了一锅关於非洲树蛇的蛇蜕的魔药。
「教授,最近上课会需要用上非洲树蛇的蛇蜕吗?」我问。
他斜了我一眼,冷峻的说:「我不是请你过来聊天的,麦克唐纳小姐。」
我立刻闭上嘴,但脑子却闪过几个念头。
我在升三年级的暑假曾经熬过一锅,毋庸置疑,非洲树蛇的蛇蜕可以制作复方汤剂,而且也是市面上供不应求,并不常见的材料之一。
它并不是任何课用的魔药材料,现在让我处理它,是不是就表示原本存放的库存被偷了?
如果是,也就证实了城堡的确有人混进来。
那人可能是某个拉文克劳,或是穆迪,又或是任何人……
我发了十秒钟的呆,回过神後问题便自动滑过我的舌头:「教授,有长期服用复方汤剂的案例吗?」
这次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瞪我,冰冷的说:「同样的话我不想重覆第二遍,如果你管不住你那张嘴,就给我滚出去。」
我缩着脑袋回到自己的工作桌上,过了一会儿,斯内普教授那黏滑的嗓音忽然在我身边响起。他把一本《魔药伦理以及各种罕见案例》放到我面前,阴森的说:「别在我面前耍小花样,麦克唐纳,如果我发现你和这件事情有任何一点关系,我会让你即刻搭上离校的特快车。」
我小心的捧起那本书,感激涕零的向斯内普教授道谢,他却朝我露出阴险的微笑,说:「我当然不会把书白借给你,一个星期後我要看到关於复方汤剂那一章的心得,两卷羊皮纸。」
我顿时愁云惨雾的望着他,居然忘记眼前这个不快乐的男人唯一能令他快乐的方式,就是让学生不快乐。
花了三个晚上把那本《魔药伦理以及各种罕见案例》看了一遍,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斯内普教授推荐的书简直是挂牌保证,作者对魔药的研究非常深入,并有几项独立实验或混合实验的成效案例,譬如加入小小的椒薄荷能让欢欣剂效果更显着,又或是复方汤剂和生死水一起使用会加速生死水的效用,不过复方汤剂的效果时间会缩短。
我重复读了几次关於生死水的那一段文章,总觉得在里面抓到些什麽。
这几天像是回到了一年级的时光,我捧着书本成天耗在图书馆的角落,只不过当时这麽做是因为没有朋友,而现在这麽做则是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