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是海格的保护神奇生物课,这堂课需要在户外进行。昨天的阴雨已经转晴,此时天空是一片清澄的浅灰,脚下的青草湿软而柔韧。
哈利和罗恩一路上都在轮流和我抱怨马尔福,直到赫敏无声无息的忽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并且插上一嘴,这把我们三个吓了一跳,她说:「你们在说什麽?」
「噢,梅林!她刚才在这里吗?」罗恩拍着胸口说。
赫敏瞪了他一眼。
我们在林边小屋外集合後,海格带我们朝森林前进,我简直以为他真的要将我们带进禁林,但是海格只是带着大家慢慢绕过森林边缘,五分钟後我们置身於一片围场似的地方里,那是一片只有栅栏的空地,里面什麽都没有。
「都站到这边来!这就对了──现在听我说,让我们打开课本──」海格喊道。
我犹豫的将那本《妖怪们的妖怪书》从书包里拿出来,因为它多次失控咬坏其它课本,我已经另外拿了一条皮绳把它绑起来。我发现其他同学也和我一样,他们的课本也都被捆成了一捆麻花。
「怎麽打开?」马尔福用他那冷漠又拖长的声调说。
「没有、没有人能够打开这本书吗?」海格看起来相当气馁。
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摇头。
「必须捋捋这些书呀。」海格边说边做着示范,好像这是世界上最明白不过的事了。
「哦,我们多麽笨啊!」马尔福冷笑的说,「应该捋捋这些书!我们怎麽就没有想到呢!」
「我……我觉得它们很好玩。」海格不太有把握的告诉赫敏。
「噢,好玩透了!」马尔福说,「真是太幽默了,开给我们一本会把手咬掉的书。」
海格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哈利连忙说:「住嘴,马尔福。」
马尔福冷冷地看他一眼。
可怜的海格看起来很受打击,他语无伦次地说:「所以……所以你们都有一本课本了……噢……现在你们需要的只是神奇生物了。没错,我现在就去找牠们,等等。」
说着他走进森林,很快就看不见了。
不久,格兰芬多的拉文德·布朗忽然大叫起来,沿着她惊愕的目光,我看到了十二只巨大的生物朝我们缓缓驰来。
牠们有着马的身体、後腿和尾巴,但前腿、双翼和头颅都是老鹰,前腿上的爪子大约有半尺长,强壮、巨大,看起来非常有杀伤力。还好牠们的脖子上都被海格用链子绑着,不然学生应该都吓得拔腿跑回城堡了。
但我个人认为牠们有些迷人。也许是因为上辈子活在没有魔法的世界,直到现在看到这些神奇生物还是会忍不住感到兴奋,除此之外,它们巨大又美丽的特点也让人非常崇拜。
「鹰头马身有翼兽,牠们非常骄傲,」海格说,「如果对牠们漫不经心,倒楣的可是你们自己。要对牠们礼貌,你鞠躬,然後静静等着。如果牠也向你还礼,你就可以去摸摸牠了。但牠要是不鞠躬,那你就赶快离开,被那对爪子抓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麽,谁第一个来?」海格热情地说,他身边的有翼兽们昂起牠们凶猛的头颅,鼓起强而有力的翅膀,似乎不是很高兴自己被绑住。
学生们的回答都是再往後退了一步,但是哈利却说:「我来。」
「好样的哈利!」海格高兴地说,他为一头有翼兽解开链子然後推出来,「让我们看看你跟巴克比克相处得怎麽样。」
「噢不,哈利不要去,别忘了你的茶渣!」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尔轻声喊道。
哈利不理她们。他勇敢地爬过篱笆,与那头叫做巴克比克的有翼兽对视,然後向牠飞快的鞠了个躬。
不管怎麽说,我开始佩服这种格兰芬多的勇气,因为即使我很喜欢牠们,却永远都不会有如此胆识面对这样一个不安分并且巨大强壮的怪兽。
巴克比克傲慢的盯了哈利一会儿,才慢慢的弯下牠那布满鳞片的膝盖,鞠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躬。
「干得好!」海格热情地说,「或许你可以骑牠一会。」
哈力犹豫了一下,爬上了巴克比克的背。
然後巴克比克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张开了牠巨大的双翼,猛地飞上了天空。
所有的学生都和我一样仰着头,看着高高地在围场上空盘旋的巨兽,禁不住有些羡慕。
巴克比克很快载着哈利落到了地上。
「那麽,还有谁想试一试?」海格说。
有了前例,大家开始有些兴奋,我也跃跃欲试地向前凑上去。我们小心翼翼的爬过栅栏,海格一只一只解开其他有翼兽的链子,没过多久大家开始在小围场各处紧张的鞠躬起来。
马尔福轻巧地跃过栅栏,他、高尔和克拉布接收了巴克比克。此时巴克比克已经对马尔福鞠了躬,而他正骄傲的拍着鸟嘴。
「这真是简单得要命,」他慢吞吞的说,「我就晓得要是波特都能够做到,那一定是特别容易……我看你根本一点都不危险,是不是?」他站在有翼兽前面轻蔑地说,「你这头丑陋的畜生?」
早在马尔福用那种贵族腔调说话的时候我就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太轻率了,以至於海格根本没有时间拦住巴克比克。
雷光火石之间,我拔出魔杖,只来得及对巴克比克施了昏击咒,中咒的巴克比克短暂地晕了一下,但紧接着,牠晃晃脑袋清醒过来,一爪子将马尔福击飞出去,然後怒气腾腾地向我冲来。
准备倒大霉的我,在那一瞬间想起了茶渣,该死的,居然被特里劳妮教授说中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牠抬起上半身,两只锋利的爪子像一排钢刀一样卷着一股风劲朝我袭来。
醒来的时候我不意外看到医疗翼的天花板。
说实在,我几乎每个学期都会来这里躺上一两次,我都快习惯了。
「她醒了!」随着哈利的话,我感觉到身边围来了很多人。
「艾比,你还好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罗恩担忧的问。我实在很想跟告诉他我是受伤不是聋了,其实他真的不必这麽拖着音说话。
但我只是稍微一用力,剧痛就像要贯穿我似的,我忍不住呻吟,很不幸的这让我更痛了。
「让开让开!」庞弗雷夫人急急的走来我身边,「可怜的孩子,感觉怎麽样了?」
「痛。」我说,感觉自己眼眶泛泪。
「我很抱歉!」我听到海格哽噎的声音,接着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床边,他看起来真是糟透了,双眼通红、毛发蓬乱——上面沾着的是血吗?
我一面忍受着抽痛,一面含糊地说:「哦……这不是你的错。」
……我想起来了,在被我的咒语激怒後,巴克比克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来了个十分惨烈的开膛剖肚,我在又惊又痛的情况下昏死过去。
想到这里,我实在委屈得想哭,结果隔壁床传来了更加响亮的哭声。庞弗雷夫人心烦意乱地说:「帕金森小姐,请你安静!」
我叹了一口气,转头问身边的赫敏:「马尔福怎麽样了?」
「比起你他好多了,他不过就伤了只胳膊、断了几根肋骨!」赫敏不是很高兴的看了一眼隔壁床,接着她难过的说,「但是艾比,你为什麽这麽做?这差点害死你……」
我愣了一下。是呀,我为什麽这麽做?
这个问题直到他们都被庞弗雷夫人赶出去後我还没得到答案。
他们走後,庞弗雷夫人逼我喝下一瓶苦到不行的魔药,我很快的因为药效陷入昏睡,直到晚上医疗翼的门再次打开,我有些敏感的惊醒过来。
「波比。」斯内普教授说,「你要的药水。」
「哦,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西弗勒斯。」庞弗雷夫人欣慰地说。
斯内普教授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出现在我的床边。我禁不住的瑟缩一下,这牵动了我的伤口,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斯内普似乎很满意我痛苦皱起的脸,他狠狠的说:「希望这些疼痛足够你学起教训,麦克唐纳,下次要冲动以前,我是不是可以期望你能用用脑袋?」
我呜咽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点点头。
「至於你,德拉科,」他被过身,用更阴冷的口吻说:「我是否能同样认为你那被格兰芬多的鲁莽感染过的大脑同样也能记取教训?」
我不用看也能知道马尔福肯定点头点得比我厉害。
洒完毒液後,院长朝庞弗雷夫人点点头:「波比,有什麽需要再通知我。」然後留下瑟瑟发抖的我们离开了。
医疗翼再次回到宁静,我百般无聊的瞪着天花板,发现自己暂时没有睡意了。
「咳……」躺在隔壁的马尔福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说:「你还——还痛吗?」
我费力的把头转过去,看到他正盯着天花板,要不是医疗翼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定不会认为他在和我说话。
他这麽矜持我实在很想逗他。
「好痛的,」於是我真得这麽干了,「真是痛到不行呢,没这麽痛过……」
马尔福担忧的看过来,见我一脸喜孜孜的模样顿时知道受骗而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我忍不住呵呵笑,结果把自己疼的倒抽一口气。
他满意的露出一丝假笑说:「啊,是的,看起来还真痛呢。」
我真是自作自受。
我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把视线转回天花板。
过不久,他又问:「你为什麽要救我?」
我沉默了一下,脑子里想不出任何理由,最後只能维持着盯着天花板的姿势含糊的说:「……不知道,回过神来我就这麽做了。」
想了想,我忍不住又说:「马尔福,你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就连格兰芬多都那麽小心翼翼,你怎麽比他们还鲁莽呢?」
他怒气冲冲地转头瞪我,但是显然这样激烈的动作牵扯到他的伤口,我看见他因为愠怒变得粉红的脸在下一瞬间就白了。
他喘了两下,等到伤口不那麽疼的时候,他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後找到了舒服的姿势舒了一口气。
「麦克唐纳,」他慵懒的说,「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这次换我扯到伤口,哼唧了声,痛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别让我後悔救你,马尔福!我要是就这麽痛死了,就是变成鬼也要拉你当垫背!」我龇牙裂嘴的发着毒誓。
他扯扯嘴角:「这点小伤还疼不死你的。」
我向梅林发誓,要是我办得到,肯定过去和马尔福打一架。
我独自生气了一会儿,逐渐感觉眼皮沉重起来,然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隔天中午,我被一只从窗外飞进来的猫头鹰惊醒,那只猫头鹰费力的拖着一个大包裹落到马尔福的床边。马尔福取走包裹,读完随附的信件後,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把剩下的包裹仍到我床上。
「给你!」他抬起下巴,一脸施舍的样子,「我们家天天寄这个给我,我都吃腻了!」
我傻愣愣地对着糖果包发了好一会儿呆,此时马尔福已经拉了桌子在床上回信,我有些羡慕他伤势这麽轻,我到现在就是喘太厉害都会疼。我歪过头,看他振笔疾书又噙着一抹坏笑,忽然意识到了什麽。
我急急地问:「马尔福,我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停下来,抬头狐疑的说:「什麽事?」
「就算是看在我也挨了那一下,算我拜托你,」我勇敢的看着他蓝灰色眼睛说,「可不可以不要——不要伤害巴克比克……」
接着马尔福在我面前展现了量与质的变化。他气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似乎恨不得扑过来把我痛打一顿。
「你是说,要我就这样白白受到伤害而且不能做出任何反击!」马尔福张牙舞爪的咆哮,「麦克唐纳!你的脑子如果不是也被抓了,那就是你本来就没脑子!一个马尔福受到攻击後怎麽可能不做任何回击,你——」他最後气结的怒视着我,脸涨得通红却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被我气得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缩着肩膀等到确定他已经咒骂完,才讨好的说:「如果就此放过巴克比克,大家会认为马尔福是非常宽容的纯血家族,因为你们不会和一只动物计较,不是吗?」
「你只是想帮波特和那个愚蠢的混血巨人吧!」他气急败坏的说,「哼!好啊!我会告诉爸爸我不想提出任何控告,但是我告诉你,等着看好了,」他撕掉那份写一半的信朝我冷笑,「就算马尔福什麽也不做,那头野兽还是得死。」
在这之後我们都不跟对方讲话,马尔福最後的话不停的盘旋在我脑海里,好在到了下午,庞弗雷夫人终於开放会客时间。
几乎在宣布後没多久,帕金森就出现在医疗翼门口。
铁三角在下课後也前来探望我,赫敏甚至帮我整理了她上课的笔记,让我不致於落後其他同学。但庞弗雷夫人在看到我翻阅赫敏送来的笔记时大发雷霆,彷佛捧着那些柔软轻薄的纸片会给我的伤势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於是我被禁止阅读,这简直是变相惩罚,我无聊到痛不欲生。
晚上第一次换药的时後我才知道藏在纱布底下的伤倒底多严重,有翼兽的爪子像剁豆腐那样从我的右胸膛俐落直切到左下腹,据庞弗雷夫人描述,我甚至伤到了脏器,如果爪子是从左胸膛下去剁到我那可怜的心脏,我可能早就一命呜呼。
整个换药过程我已经尽量表现得淡定,但那些血淋淋的巨大伤口仍然怵目惊心的印在我眼里,我的表情可能还是稍显扭曲,等换完药拉下床帘,马尔福甚至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
不过在那之後,他又开始和我说话了,彷佛早上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