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捧着刚刚在大厅买的可乐,我双眼无神的坐在床上直视着前方的电视萤幕。老实说,我完全没料想到林佳辉会说出那一句话,应该说我完全没想到他知道我和唐璟御间的事知道的这麽彻底。
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何以青那女人告诉他的。我有种被好友背叛的感觉,即使我当初没有告知她说这件事是机密,但正常人都知道这种事是不能乱说的吧?此时,我觉得我在以青心里并没有比林佳辉来的重要,即便我明白爱情和友情这两者是不能够相比的。
我的怒气胜过於害怕,但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因为这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事,倘若真的因为林佳辉的一句话而导致外界的人知道我们的婚姻关系,那麽这会是两家人的事。
「你怎麽了?」唐璟御站在我面前,皱起眉,「你刚刚去大厅买个饮料回来怎麽就变得魂不守舍了?」话说完,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着刚才才洗完的发丝。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没事。」
「最好是没事,你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没事。」他伸出手,随意的从我背後拿起一束发丝,接着皱起眉继续道:「你怎麽头发都不吹乾啊?没吹乾还跑到外面去买饮料,我看你等一下头痛怎麽办!」
「我头发这麽长要全部吹乾很累耶,半乾就好了啦!」
「真受不了你。」他满脸无奈的跑到镜子前开始吹起头发。
望着他的背影,我脑袋里的疑惑瞬间一涌而出。
唐璟御是个聪明且谨慎的人,难道他从来没有料想到他与谢安瑀间的关系有一天会被察觉吗?不,我不相信,凭唐璟御这样的人心里一定多少会有自觉,即便隐藏的再好总会有破绽,这样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
和唐璟御之间的婚姻关系倘若被外界知道了倒是无伤大雅,只要我们两个人相继出来澄清并且演出一场戏,我想一定很容易就可以蒙混过关。但,若是他与谢安瑀之间的关系被知道了呢?那後果我实在不敢想像。
想到这里,我越来越担心……
唐璟御吹完头发後跑到我旁边坐下,手里拿着遥控器开始转台,我望着他的侧脸,脑袋里真的充满疑惑。
为什麽他的表情总是那麽从容?为什麽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就是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足以让他担忧?明明我也是这样类型的人,觉得不管遇到什麽事总能应付,但难以否认的是内心深处一定有那麽一点点害怕。
「欸……」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和谢安瑀之间的关系被外界发现了怎麽办?」
「怎麽可能没想过。」他看了我一眼,从容的笑着,「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那麽奇怪吧?」
「那你的想法是什麽?」我喝了一口可乐,似乎是因为放得太久导致没气只剩下糖水的味道,有点恶心。「如果真的发生了那要怎麽处理?这种事被发现了很不得了吧?」
「你怎麽去买个饮料回来就变得这麽杞人忧天啊?」他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是不是你遇到了什麽人,跟你说了什麽话?你去买饮料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有啦……」我努力的撑起笑容,「我在这里怎麽可能会遇到什麽人。」
「你很奇怪。」他仔细的打量我一番,「平常的你怎麽可能会这麽心平气和?一定会说什麽『我遇到什麽人干你屁事』这种充满冲击性的话。你到底怎麽了?」
「就说我没事。」我懒得跟他争辩。
「没必要担心还没发生的事,等到真的发生了再说。」他双手搭上我的肩膀两侧,将我整个人转向他,「现在的担心只会显得多余,对自己完全没好处。」
「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怎麽办?」我缓缓地抬起双眼直视他,他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认真给愣住了。
「不要担心……」他拍拍我的头,笑了,「如果真的发生了就交给我,我会处理,好吗?」
他那沉稳且温柔的口吻让我心中的不安瞬间消去了一大半,即便只是那麽简单的一句话。
我们的瞳孔互相凝视着对方,在他的眼里我看见了我的存在,虽然小小的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正专心的看着我。
老实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好的没话说,有一点暧昧暧昧的……感觉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接吻了,哎呀……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我自己自我感觉良好。
接吻?等等,我好像突然要想起了什麽。
啊……对、对对对,之前在拍摄温泉特集时他曾经吻过我,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懂他那时为什麽要这样,然後日子久了我也忘了……但为什麽现在又让我想起来啊?我好不容易面对他可以自然一点了说。
想到这我又开始觉得别扭。
「啊!对了。」他忽然间移开视线,站起身来,从他一件外套里的口袋拿出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那、那不是婚戒吗?那不正是我不小心弄丢,怎麽找也找不到的婚戒吗?
他拿着婚戒坐到我身旁,接着开口道:「我前几天在厨房地板找到的,一直想拿给你可是忘了。」
「天哪……我找它找的超辛苦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想买个一模一样的婚戒跑遍了全台北市啊?可是都找不到!」
「怎麽可能找得到,这全台湾只有三组。」
「我知道啊……吓死人了,好险找到了。」
「我都不想说你竟然把这麽重要的婚戒弄丢!」他牵起我的手,接着缓缓地将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我傻愣愣地着他不发一语,「以後不要再弄丢了,知道吗?」
我看着他,脑袋无法运转,这样的举止也太犯规了吧?直接把戒指还给我我自己套上去不就好了吗?还有,我感觉到他刚刚似乎把戒指套的很里面,人家不是说套到底会被对方给吃死死吗?我才不要。
在我心里有这麽多OS时,外头有人敲了敲我们的房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映雪、以青、颜一诚还有林佳辉四个人,看到林佳辉我的脸又垮下来了。
刚刚才见现在又要看到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嫌我命太长要我死吗?况且我跟以青之间还是有点疙瘩在。
看见映雪笑嘻嘻的脸我就知道一定是她把大家都找来的。
「请问有什麽事吗?」我咬牙切齿的道,表情没有说多好看。
「怎麽了?」唐璟御将我拉至後方,对着他们浅浅一笑。
「出来玩怎麽可以自顾自待在房间睡觉啊?你说对吧,一诚。」她满脸笑容的拉着颜一诚,接着蹦蹦跳跳的走进我们的房间。「快快快,我们来玩游戏!以青你们赶快进来啊!」
以青看了我一眼,接着什麽都没说的越过我走进房里。
将房门关上,我一脸无奈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众人,「是要玩什麽游戏,你以为我们今天是高中生的毕业旅行吗?想想看自己的年纪吧,我们可不是刚满十八岁。」
「我说乐书啊,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你好像特别在意年纪耶。」她站起身来,走到我身旁,接着把我整个人拉到沙发上坐下。「玩游戏这种事还要看年龄喔?来来来,璟御你也坐下来!」
唐璟御点点头後便也跟着坐在我一旁,「要玩什麽?」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实质来说应该只有真心话啦!」她满脸兴奋地站起来开始讲解,「等等我们拿原子笔来转,指向的那个人要乖乖的接受对方的提问喔。」
「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游戏?这麽想知道人家的秘密到底是有何心态啊?」我皱起眉。
「玩就对了,你意见那麽多干嘛?」
「我不想玩,你们要玩回你们房间玩,反正你们四个人都住同一间不是吗?」我看了映雪一眼,接着继续开口道:「我现在很累很想睡觉,体力不像你们一样这麽好,如果璟御你很想玩的话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吧。」
「欸……难得大家出来干嘛要这个样子啊!你有看过别人出来玩晚上十点就准备睡觉的吗?」夏映雪满脸不悦。
「大小姐,现在已经要一点了喔,才不是你说的十点。」
「梁乐书!」映雪正打算再开口说些什麽时,坐在一旁的以青拉住了她。
「别勉强她了,我们都回去吧!毕竟明天还有其他地方要玩,今天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她站起身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便和林佳辉一起离开房间。
在场只剩下我、映雪、唐璟御以及颜一诚四个人。
映雪的眼眸一直盯着我不放,眼神中带点杀气,我想她现在应该很火,毕竟刚刚我没有给她面子。我知道出来玩我耍这种脾气不好,但我就真的不想玩,况且我也知道映雪提议这个游戏是想让我和以青能化开心结。
「璟御。」从刚才进门至今都没开口的颜一诚说话了,他搭起唐璟御的肩膀,接着道:「我们到外面聊聊天吧,剩下的时间就让给他们吧,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喔,好。」他看了我一眼便和颜一诚一起离开。
房间里又少了两个人。
大概沉默了十秒钟,映雪开口了。
「我实在不懂,为什麽难得大家出来玩要把气氛搞成这种样子?」她看着我,一脸要哭要哭的。
「你问错人了吧,你要问的对象应该是何以青才对。」
「但起因是因为你,如果你没在车上说那些话又怎麽会引起这件事?」
「喔?」我皱起眉,「所以现在你是在怪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语气突然比刚才还要激动几百倍,「我知道你讨厌林佳辉,我自己也不喜欢,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要看场合,并不是比较凶或是怎麽样就会赢,我觉得你都没有站在以青的立场想过!」
「如果我没有站在她的立场我会一直这样阻止她吗?我会这样一直找林佳辉麻烦吗?」讲到这里,我火也跟着上来了。「我大不了就看着何以青葬送她这一生的幸福,等到之後结婚发生了什麽事我就在旁边看笑话不就得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吧!你脑袋本来就很好,只是为什麽今天却转不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稳自己的情绪,「以青和你说她要跟林佳辉结婚的事,要你陪她去挑婚纱,你不是还跟她说即便你讨厌林佳辉,也会尊重以青自己的决定吗?你这样的行为,真的是祝福吗?」
「但是要我真的真心祝福她真的很难啊!」深吸了一口气,我继续道:「难道你能吗?你可以吗?你对她的祝福你能确定百分之一百是真心的吗?心里面没有一丝丝的不满吗?」
「我……」她气势突然降低了。
「等到我问你是不是真心祝福他们,而你真的能毫不犹豫地对我说是你再来跟我说教!」
「好,就算你不支持他们的恋情,不想祝福他们,那又怎麽样?」她气得满脸胀红,「今天难得我们大家一起出来玩,难道就一定要搞成这副德性吗?我实在是不懂耶!」
「我就是不喜欢他、讨厌他、不想看到他,难道这样不行吗?」说到後面我整个人情绪失控,直接大声怒斥。
「所以说如果今天有一个人讨厌你、不喜欢你,他也能在大家面前不给你面子臭骂你一顿吗?」
「我从来都没有说不能。」我冷笑,「如果那个人骂得赢我的话。」
「你、你真的很不可理喻!」
「不要讲不赢我就在那边觉得我讲不听,有本事你就讲得让我心服口服不能反驳你啊!」我又再度朝着映雪大吼,我看见她的鼻头逐渐变红,眼眶里也布满了泪,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照样开口。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麽……我本来就知道我再怎样也说不过你,从以前总是这样。」她的眼泪一点一滴的掉落,看得我也有些心疼,「只是身为姊妹的我们,不管怎样都希望对方能够支持自己的决定。」语毕,她转过身离开我的房间。
空气彷佛瞬间凝结,刚刚从她嘴里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烙印在我脑海里,我跌坐在床边缘,眼泪不自觉得缓缓流出。
要我支持真的很难……很难很难啊。
脑袋里满是疑惑。为什麽我们之间的友情会因为一个男人而瓦解?难道我们这几十年来的友谊就这麽脆弱不堪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就是看不惯林佳辉对以青这麽糟糕、我就是看不惯以青把他塑造成一个好男人的假象啊。
我不喜欢我讨厌难道我还得忍气吞声吗?表面装的跟他很好但私底下讨厌他这样不是显得我更恶心吗?难道他们就喜欢我这样?开心的向以青说:「我祝福你们。」私底下开始说他们婚姻有多麽糟糕,这也是以青的希望?
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希望那也许我就会考虑这麽做。
没多久,房间门悄悄的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唐璟御。
他看了我一眼後,接着走到我身旁,递给我一张卫生纸,「你们刚刚在房间吵架的声音好大声,在外面都听得到。」
我擤擤鼻子,「是吗?」
「我知道我说什麽你也都听不进去,只是我想告诉你有时候这麽直接并不是好事。虽然我知道你个性本来就是这样,对於朋友你总是全力以赴替对方着想,但同时当你讨厌一个人时也会讨厌得很彻底。」
「……」我沉默不语。
「敢爱敢恨没什麽不好,但还是得拿捏好分寸,不要在不适当的时机点做不适合的事,这样人家只会觉得你是大小姐脾气发作。」
「你现在是要跟我吵架的意思吗?」我的语气冷冰冰的。
刚和映雪吵完架现在又回来对我说教,烦不烦啊?
「那当我没说。」他看了我一眼,「快睡吧。」语毕,他将灯关掉,开启放在床头旁的小夜灯,躺下。
我拿掉眼镜,大概擦拭了自己的泪水後便盖起棉被躺下准备就寝。
躺下没多久,我缓缓的转过头凝视他的身影,心里却布满着许多疑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这样共躺一张床什麽怨言也没有?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这麽多?
我想起了谢安瑀,那远在台北可能正苦苦等着他回来的谢安瑀。
「你干嘛一直看我?」虽然眼睛是闭上的,但唐璟御似乎能感受到我强烈的视线。「赶快睡觉,不要一直这样看我,不然你也会害的我没办法入眠。」
「谢安瑀知道你今天跟我来高雄吗?」
「干嘛又提到她?」他睁开眼,接着将头往我这里一转,「你最近很奇怪,老是提到她,好像一直很在乎她的想法。以前你根本就不管她的心情不是吗?怎麽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我只是怕她误会。」
「有什麽好误会的,无聊。」他冷冷的道,「我跟你出来她也没办法说什麽,因为实质上你是我老婆,所以其实你也不需要想这麽多。」
「我觉得你更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他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你跟谢安瑀是男女朋友,但你好像没那麽喜欢她。」我道出我内心所想,「可是又很奇怪,有时候我又会觉得你真的很喜欢她!比如说处处帮她说话、很宠她很疼她之类的……」
「是吗?」他浅浅一笑,没有多解释什麽。「倒是你,个性还是好好改一下比较好吧,脾气有够冲,我都不知道该怎麽说你才好了!你今天在车上讲的话我都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明明身为公众人物讲话要得体一点,不然哪一天被人爆料我看你的事业就会不保了。」
爆料吗……我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林佳辉的事情。
「对不起……」垂下眼,我语气淡淡的,「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关系而连累到你。」
那一天会是什麽时候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那一天一定会到来,想到到时候会因为我的因素而害到他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我一时的脾气,自以为是的正义,害到了他……而且这一害还很不得了。
「我想如果大家知道唐先生身边还有一位地下情人的话,我想会很精彩吧。」是啊,肯定会很精采的,到时候可能就得接受周遭人的闲言闲语、记者们疯狂式的逼问、新闻上的头版人物……甚至会危害到工作。
「白痴喔。」他伸出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所以没有什麽连不连累的问题。你什麽时候变这麽胆小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我看着他笑了,什麽话都没说。
只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对我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