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又闪起一道亮光,曹曼榕瞪大双眼,立刻摀住自己的耳朵,心脏像是跳到了喉间,砰砰砰砰随时都会跳出嘴巴——
「你怕打雷?」这句话,伴随爆炸一般的雷声划破空气。
曹曼榕来不及回答,浑身一震,接着死死摀住自己的嘴巴,瘫软似地蹲下身。
袁光夏愣愣地望着她。
明明很害怕,又为什麽要压抑自己的恐惧?
只见妹妹紧紧摀住自己的嘴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不断地颤抖,脸色悄然发白。
他跟着蹲下身,静静地望着她。
曹曼榕惊恐地看着他,感到万般难堪,立刻站起身,准备往前走,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却在下一秒被拉住。
她愕然地转身,眼里还噙着泪水。
一股怒意窜上袁光夏的心头,「害怕就说出来,有这麽难吗?」袁光夏绷着一张脸,抓着曹曼榕的手,「你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他语带怒意地说道。
这是第一次,曹曼榕看见袁光夏发火。
袁光夏也不晓得为什麽自己要对她发火,只是看着她隐忍的模样,他总有些愠怒,不懂她为什麽连害怕这种事都不肯说出口,只会一味地压抑。
他气的,不只是现在这件事,而是他这段日子下来看见她的那些隐忍与懦弱。
面对流言蜚语,她明明眼底有着恐惧,却从来不曾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全盘接受。
大家都说她高傲自负,但袁光夏看得出来,曹曼榕只是在用自傲掩饰眼底的恐惧和懦弱——
曹曼榕的眼泪悄然滑落,她难堪地别开目光,然後奋力想要挣脱袁光夏的禁锢,然而袁光夏只是抓得更紧。
「你干什麽!」曹曼榕眼里盈满怒火和一丝怯弱,「放开我!」
一听见这句话,袁光夏立刻放开了手。
曹曼榕诧异地望着他,脑袋乱轰轰的一片,完全无法思考。
「就像现在这样吧。」袁光夏的语气渐趋平静,目光又重新转为平时那一泓平静的清泉,「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不会受伤的办法。」
曹曼榕瞪着眼睛,嘴巴微张,惊愕地看着袁光夏,原本心头的怒气,也因为这句话被猛然浇熄。
袁光夏突然转身,迈开脚步,步伐飞快地走入客厅。
曹曼榕待在原地,耳畔依旧是轰隆不断的雷声,她无暇思考袁光夏的话,只是蹲下身,整个人瘫软似地瑟缩着。
她紧紧掩着自己的耳朵,然而那些声响仍是不绝於耳,断断续续地在耳膜上震出刺耳的鼓动——
突然间,她的手被什麽抓住,她愣然望去,只见袁光夏再次蹲下身与她平视,手指将她摀在耳朵上的手轻轻挪开。
曹曼榕盯着袁光夏,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接着,袁光夏拿起自己的罩式耳机,动作轻柔地替曹曼榕戴上。
曹曼榕震惊地说不出任何话,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被耳机紧紧包覆。
袁光夏将耳机连上手机,接着低头按下乐曲——
我像个孩子一样嬉戏在城市浪漫的假象
放任脆弱去赤裸对话
我经常沉溺幻想它讽刺人生还如此温暖
让我能看清晰自己的模样
好强的我并不坚强我只是不怕痛笑着受伤
请容许我在明天温柔地狂妄在雨天奔跑听见心跳轰隆作响
我总是太好奇未来多漫长也不放弃让真心放大
请容许我把昨天强悍地收藏在晴天凝望最初的我现在怎样
我知道真实人生有风有浪纵然有沮丧我也不怕
我彷佛听见自己说别怕
随着徐佳莹细腻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窗外的雷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远得曹曼榕再也听不见。
徐佳莹的声音,就像此刻袁光夏的眼眸。柔柔的,暖暖的……像有一双掌,轻轻抚在被恐惧包围的心上。
袁光夏静静地盯着曹曼榕,看着她从一开始眼里的震惊、排斥,到後来渐渐地软化,默默地听着乐曲。
这首歌,叫作〈别怕〉,一如袁光夏希望她能别怕。
不要害怕去面对自己,也不要害怕抵抗後的结果。
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先前见过的,她在走廊上碰触灯管的画面——
袁光夏很想告诉她,哪怕抵抗的过程再灼烫、再痛苦,都别怕。因为概括承受的痛苦,其实远比抵抗的过程,还要疼痛万分。
重复播放这首歌,不下五次,窗外雨势渐小,雷声也不再肆虐。袁光夏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替曹曼榕拿掉耳机。
曹曼榕依旧茫然,心里却格外平静。
她不发一语地盯着袁光夏,袁光夏也静静地望着她。
「……还好吗?」袁光夏打破沉默,问道。
曹曼榕没有回答,只觉得那种心口暖暖的感觉使她不知所措。
袁光夏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笑意更深。
「雨停了。」他望向窗外,「我们出去吃吧?」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曹曼榕总感觉袁光夏的话变多了,同时也变得格外温柔。
她垂下眼睑,心中惊觉自己竟不排斥这样的改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袁光夏收起泛滥的柔情,语气重新变得平静,嘴边笑意却始终没有淡去。
曹曼榕没有发觉他的笑容依旧,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直到昂起头才赫然看见他依然笑得明亮,她一时惊惶,又重新低下眼眸。
袁光夏发觉她的闪避,眸色闪过一丝黯淡。
是啊,她是讨厌他的。
态度软化,或许只是增长了她对他的厌恶吧?
他渐渐歛去笑容,目光沉沉地望着
曹曼榕垂着头,轻轻地说道:「在家吃就好。」
听见她说出这句话,袁光夏的嘴角又重新浮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