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早已污秽不堪。
我不忍玷污你,但我却情不自禁地跟着你走。
原本想保持着距离,但是看到你那忧郁的侧脸,我就忍不住靠近你。
越来越渴望着你,在事情结束之後,你会跟着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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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卧躺在床上,我翻阅着二师父送我的书籍。
嗯,我不是一个人的。
床铺下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屍体。
那是要来暗杀我的。
「又有人要杀你啊...」衡飞打开门时吓了一大跳,「我猜猜,又是哪个要把你买下来回家疼爱被你恶狠狠拒绝的可怜人?」
「我下次会向他们推荐你的。」我淡淡地回应。
「这个推荐就别了。」衡飞命人将屍体拖下去处理,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太招摇了...红到连京城那边都知道你了,我上次进宫皇上还说有机会想看你唱的戏。」
「告诉他,这个当红花旦是男儿身。」我伸伸懒腰,「我已经有想要的人了。」
「是想要杀的人吧...」衡飞叹气。
我想杀了我母亲。
那个仅仅剩下血缘关系的「母亲」。
随着我的年纪增长,我的面容越来越美丽,应该说我越来越会化妆。
也越来越会唱戏。
在某次演出,我遇见了当年很照顾我和父亲的周叔叔。
「你果真是阿宁的孩子...」周叔叔眼角泛泪,使得他看起来更家苍老,「我对不住你们啊...当年因为害怕你父亲的病将你们抛下...」
我笑着,「都过了。」
都过了。
向我下跪也挽不回什麽。
父亲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
站在戏台上,我一挥袖,唱出哀伤的曲调,然後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她。
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她已经那麽大了啊...算算也有十七了吧?那双眼睛还是很美。
但是她身边的胖男人是...呵呵,今天也来了是吗?几乎每次上演都看得到他呢。
当年姊姊所爱的那个男人。
因为自暴自弃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呢。
「他们家族有部分隶属朝廷之下。」衡飞搔搔头,「这位绽影,听说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当家,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身手很不错,该杀就杀、能追则追,就算当下失手,她也会立刻补刀上去。」
「真不要命的做法。」我皱眉,一边拆着发饰一边说:「这几天她应该会来带我走,你把人手都撤了吧。」
「...他们都只是站在那边,真正遇到敌人你都不眨眼地干光光,我都被他们抱怨说这次保护的目标太夸张!你好歹留个半死不活得给他们向我交差吧?」衡飞无奈地翻白眼。
「赵大少爷,少说点粗口,啥叫干光光?那种身手还妄想保护我。」我放下发簪,「别忘了,我本身在这个戏班子也是保镳唷!」
我会进入这个戏班子,一部分是我的能力。
「大美人、会唱戏、会赶跑坏人、会看病!值得!值得!」领头的大哥讲话很独特,为人也很乾脆大方。
所以我甘愿留在这里,是因为这儿人情厚,才不是为了那四人份薪水呢!
当她破门而入时,我心底是欣喜的。
她终於来了。
只是...她似乎忘了我。
毕竟好几年了...有十年了吧。
「你想自己走出这门,还是用躺的?」她冷冷地问着。
我挑眉,这声音有些许紧绷,难道她束胸?不成,对女孩子来说太伤身!我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居然是女孩子。」
她皱着眉,看了一眼身上的男性装扮。
「让女孩子动刀动武似乎不太好...我整理一下就跟你走。」我掀开被子,下床後开始打包行囊。
我一定要说服她恢复女装。
她就这麽呆愣愣地看着我整理行囊,然後惊讶地问:「你好像很习惯被绑架。」
我笑了出来,「嗯?这种事情习惯也不太好,对吧?」不过对象是你就不一样了,「我的名字叫做北门紫苑,你呢?」
「绽影。」
「喔喔,请多指教唷。」我套上外袍,「不介意我留封书信给其他人吗?我怕他们乱想。」
尤其是那个赵大少爷,他最烦人了。
「......」
我向她要求,短时间之内不要看到那男人。
「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他。」我笑着。
「凭你那个破烂身子能做什麽...」她撇嘴。
「我二师父懂医术,什麽毒啊病啊遇到他都不成问题。」我一边说一边剥着水煮蛋,「我记得我还在山庄的时候,师父偷看二师父洗澡,当天晚饭好像被下了毒吧?我们几个孩子吃都没事,唯独那个色鬼吃了直接躺下,还躺了半个多月呢!还是我去求二师父给解药他才能动的...虽然又故态复萌啦,不过我会一点毒,所以可以自保没问题的唷!」
师父那种变态个性已经定型了,改也改不了。
「...你真得很多话。」她嘴角抽搐,「难怪刚刚那群碰过我们的人会毒发身亡。」
我把剥好的水煮蛋递给她,「谁叫他们要欺负你嘛...欺负女孩子会遭天谴的,我师父是这麽告诉我的。」
敢碰我看上的人?哼哼...
突然有些担心,如果把她带回家,师父会不会对她乱来?
糟糕,我居然想盖师父布袋了。
看着男人发狂、毒发身亡倒地,我却没有一丝快乐。
我一直以为,杀了他可以为姊姊做些什麽。
满地的屍体也无法让我感到愉悦。
怎麽回事?
身後传来细微的声响,绽影用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至少...我还有她。
「想去哪儿?我陪你。」我牵起她的手,「糟糕,你爸爸会生气吧...我做成这样。」
她没挣脱掉我的手,「...我会处理。」
小手,紧紧握着我的,想传递温暖给我。
我将头靠在她的肩窝,心底有什麽东西正在呐喊着。
还没结束。
事情,还没结束。
不知道听哪个前辈说过,这江湖恩怨是没完没了的。
了了一桩,又掀起另一桩。
她惊讶地看着我,眼眶微红,被打红的脸颊都忘了遮。
「我不是要你在客栈里等我的吗?」她害怕地抓着我的手,身体颤抖着,「你是要来送死的吗?!」
她为我担心,这样我就满足了。
「才不是呢。」我微笑,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我是来掳走你的唷。」我眯起眼,看着刚刚动手打绽影的男人,「还有来完成二师父交代的事情。」
我记得,他好像叫做京阳吧?
他是太阳,所有的儿女手下阶为自己的影子。
好狂妄的人。
反手将她往身後一拉,抽出腰间细剑,将飞标通通打落,我挑眉:「看来你找到方法解了二师父当年下的毒了呀。」
嘛...毕竟那个是二师父的失败作,主要效果只是让人体内脏燃烧、不断地痛苦让人崩溃罢了。
很好解的。
「哼!那种毒根本不算什麽!」京阳的脸很狰狞,「你就是任苍穹和君烟如的徒弟?看起来不怎麽样呢!」
「看外表示很吃亏的喔。」我微笑,一弹指,那些想搞偷袭的下人们通通倒地不起,「别碍事。」
她吃惊地看着我。
我无情地攻击着京阳,让他毫无喘息的空间,最後一拳撂倒了他,踩着他的脸,我淡淡地说:「看来你并不知道呢...我二师父当年的毒,其实还有附加作用喔,那个可是解不了的。」
因为那个附加作用,成了失败品。
「附加、作用?!」京阳挣扎着,他身上的毒针效果开始发作,使他全身麻痹。
「这个可是你最疼爱的小妾要求的。」我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在发抖的女人,「你一辈子,都无法有儿子。」
二师父曾说,生男生女都是男方的问题,不关女人的事。
所以这种毒是专门针对男人。
京阳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看着那女人。
在毒发时陪在他身边、依偎着他诉说情爱的小女人,竟然就是当年害他中毒的凶手!
就连自己多年疼爱的儿子们也不是他的亲骨肉,这更加地讽刺。
「可怜啊!一直认为女儿是别人的种、而自己疼爱的儿子们是自己亲生的呢!」我勾起嘲讽的微笑,转头看着不断发抖的女人:「亲爱的李姨娘...还是我要称呼你为『陈夫人』?」
她的容貌依旧美丽,但是她的心已经扭曲丑陋不堪。
「当年抛下儿女,嫁给这个男人,结果刚好遇到他跟我二师父之间的恩怨,便提出这个要求。」我偏着头,冷冷地看着她,「抛家弃子也就算了,最毒妇人心呢。」
京阳用很恐怖的眼神看着她,完全没了想杀我的意思。
「麻药在两个时辰就会退了,看你要清理门风还是追我都好。」我从怀里拿出一只华丽略大的锦囊,扔给了绽影的母亲,「这是聘金,你们的女儿是我的了唷!」我扔下这句话,便拉着绽影离开。
她的母亲早已不能言语,在我刚刚攻击京阳时,她是唯一一个想冲出来阻止我的人,碍於毒粉的关系,她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我带走她的女儿。
或许京阳决定要处理家务事吧?我带着绽影离开了好几年他都没派追兵过来。
塞外对我的身体来说,会比较好些。
然而,再度遇见师父时,他却带来个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茶杯自我手中滑落,我震惊地张大眼睛。
「阿逸...死了?」我的声音发抖着,「怎麽可能!他的剑法无人匹敌、武功更是高强!怎麽可能死在南宫琛手上!」
师父抹了抹脸,平时风流潇洒的他为了阿逸的死连胡渣都没刮,「为了爱情吧...算是上辈子欠他的。」
我眯起眼。
「烟如那个笨蛋还跳下那悬崖,找不到他们的屍体...在那边大哭了好久,还是我打晕他才能把他带回去。」师父苦笑,「别看你二师父平时那样冷冷的,他比任何人都还要重感情的。」
我的身体颤抖着,握紧了拳头,突然被另一个柔软的小手握住。
绽影坚定地看着我,紧紧握着我的手。
做吧,我陪你。
她那美丽的双眸这麽告诉我。
闭上眼睛,我勾起魅惑的微笑,「让二师父好好休息吧,剩下的我处理...毕竟我是阿逸的哥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