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红‧
塔隆拿着那白色的信封,坐在这个房间主人的床上低首凝视着。
『里面已经写好了关於财产跟一些遗愿嘱托,有一部份是关於你的,如果一个月後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可以打开来看,然後把该交给其他人的那几份帮我送出去,好吗?』
但是每当他的手移到封口上欲将其撕开时,却总是被那止不住的莫名颤抖劝退,甚至还谨慎地到楼下客厅去数着墙上的月历,确定是否真的过了一个月,而不是自己对时间的敏锐度降低而造成错误的时差感。
当数了第五遍的时候,刺客便放弃了正进行到第六遍一半的检查,无力地垂下手叹了口长气,拿着信回到二楼的房间里继续犹豫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惧怕开封,里头说不定是对自己有极佳益处的分红,毕竟探险家离去前强调很多次财产的分配,所以猜测不外乎是关於这栋房子的事。
但就是没有勇气去打开它来阅读。
也许会如此焦躁的自己是因为贪婪的缘故,太过奢求在此有个安宁的生活和居住环境。最後塔隆决定把白色的信封放回桌上,不是当其不存在,就是当自己还在过伊泽瑞尔刚走的第一天。
想起房东这次会出门旅行原因,如此的匆忙、如此的急躁,完全没有跟家里的房客讨论过便默默地安排了计划,若是一般的旅行和冒险,肯定会期待很久并每天向自己炫耀、讨论的吧?以探险家的个性理当会如此才对,为甚麽……
"他好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塔隆思索着,对自己的记忆开始抽丝剥茧,回想着当初探险家离去的情景和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沉思的过程中有个有趣却让人感到几分颤栗的片段浮现在脑海中,在书店……那覆着黑斗篷的男人将一本书交给自己,接着消失。
"书里有他要的资料,他看完一定会知道要去某些地方,而我也会在那里等他;如果他没有看的话……德玛西亚可能会整个不见哦……"
"该不会是那个……?"塔隆并没有看过书的内容,但当时伊泽瑞尔看完的反应是将书随便的扔到一边去,彷佛里头毫无内容一样。
虽然对探险家的反应抱持着困惑的心态,但刺客还是试着去找出那本小说,最後在房东床边的娃娃堆中找到了书,之前塔隆拒绝阅读邀请後他又把书丢回了这里。
"为甚麽不把书跟其他旧的集数摆在一起?"虽然只是一点不重要的小细节,却也引起了刺客的思绪。
塔隆将书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生平第一次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除了合约外的白纸黑字上,仔细看着里头剧情所描述的景色、时间和地点,试图从里头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却也被里头那不经意出现的笑点而戳起了嘴角。
几个小时过去後,这本不算太厚的传记便即将结束,刺客忍不住噘起嘴默默在心中抱怨自己浪费了休息和睡眠时间在这,却甚麽东西都没有得到。
在塔隆翻到最後一页时整个人瞠目而怔,在封底上有着一整行已乾涸许久的褐字,但上面仍传来些许淡淡的铁腥味,上头写着:
『在东月节流经过的时候,带着你的命到人鱼岛的断鼻峦来吧!伊泽瑞尔‧卡米斯里。』
『卡莎我已经让她受到该有的惩罚了,还望你不要一直记恨。』杜‧克卡奥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严肃地目视着站在面前的刺客,年轻的暗杀者再度露出了那年幼孩子才会出现的嘴脸。『虽然我不觉得我讲讲你就会听……』将军望了那张仍传出浓厚稚气的面庞,下评论道。
塔隆瞪着地板一语不发,恨着自己的出生、恨着自己的来历,自己对克卡奥一家来说不过就是个捡回来的下佣而已,即便自己对这个家贡献的再多、带回多少名气与光荣,她们是不会把自己当成一份子的。
……将军也是如此吗?
刺客不禁害怕地想着,将军也许表面上对自己是如此的宠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揽获自己忠诚的手段呢?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自己就被丢到一边去无人闻问?甚至是为了自己两位心爱的娇花而主动舍弃自己,让自己再度回到那与世界毫无连系的黑暗之中?
在倔强的怒容之後渐渐换上的是曾经出现过的忧伤,塔隆依然不吭一声,但眼神和表情却道尽了一切。
『塔隆。』
「?」
『你还记得诺北诗河的番红花吗?』
那是一条位在诺克萨斯北部的山隐之流,在遭到为了争战而加速扩开的工业区的染指之前,有着令人美不胜收的景色,最着名的便是紫中掺红的大片番红花山。
刺客困惑地摇头,一脸茫然。
『……以後再带你去吧。』
「可是那里已经甚麽都没有了。」
当塔隆说出这句话时,克卡奥的眉头深皱了些,彷佛被这句话的甚麽所伤一样。
『会回来的,那些美丽的风景,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为甚麽要突然说这些?」
『因为那是以前我们一家人,最常出游的地方。』
「能成为您的随护是我的荣幸。」刺客礼貌性地行了个礼,他不敢多去揣测上司的意思,将自己黯然的表情再度用身体所展现的仪示掩藏起来。
『能有你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菁英守护,我也觉得非常光荣。』克卡奥淡淡地回覆眼前这年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