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我脑袋从未如此混乱,乃是迟迟无法消化这段神展开。
除了惊愕於周楚为彷佛被盗帐号般说出的那段狗血台词之外,这莫名其妙的女主遭遇实让人难以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话说起,当我终於明白眼下面临的是啥劳子尴尬桥段时,手已是握住剑柄,银芒出鞘,浑身警戒地冷看站在门边的周楚为。
周楚为负手而立,上下扫了我一眼,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擂台赛已开始,倘若门主有兴趣,随时可前去观赛。」
「就如在下昨天所说的一般,」他微低下头,口吻不咸不淡,「夺得新任武林盟主者,等晚上自然能参加你我的成亲囍宴,一同庆贺,祝我俩百年好合……」
「周楚为!」我听不下去了,一个冲动,当着他的面就把脸上的面纱取下,冒着很有可能当场被击杀的风险,我还是开口喊了:「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你是不是把我跟钕渚弄混了?」
当我提及钕渚的时候,周楚为是立即抬头,眸光一下子就雪亮了起来,却又渐渐黯淡了下去,成了一片死黑,就连语气都是冰凉的,「……没有,我没认错。」他顿了顿,又道:「你和她充其量不过是神韵相似而已,我和某人不同,没可能弄错。」他瞄了我一眼道:「你若安份,我便不会为难,该给的必然给你。」语罢似忆起什麽,是长袍一甩,便要转身离去。
我被这情形弄得一时呆愣,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本连强干一回拼一把的心都有了,却被他那句和某人不同的话逼起心里深处的疙瘩,忍不住问出一句:「你们这些人都是怎麽回事?」
周楚为是头也不回地答:「认错了人,爱错了人,终至识不得人,如此轮回而已。」
「……」
原来传说中的文艺小生是你!我暗叹一声,是仔细想其深意。可这话咀嚼个老半天也没咀个所以然来,後来想想又觉得自己是在想个屁啊,有气力浪费个啥毛时间,还不如速速寻找突破口化险为夷。
我是压根不想跟周楚为成亲的,所以等一碰到金盆时是铁定要急忙闪人。不过彼时场上高手云集,光是周楚为的小卧底在暗地里不知道就窝几个了,再加上对方没准武功比我高,种种分析下来,我的落跑计画根本勘比登天。
喔对了,这暗地里除了小卧底之外,还有个罪亏祸首,那就是只会在那边看戏的阴险老王八,我想他老早就算准了我这辈子一进流云山庄,便再无出来之日,才如此潇洒拍拍屁股走人。
喟叹一声,我垂下头看着手里的长剑,其实我最基本的心愿也不过是能有一世寿终正寝葛屁而已,难不成非得走上自刎这条挨痛路?
边想着边走出门外,今日服侍的小卧底自然是换人了,而且武功比前一个档次还要高上许多倍,十分恭敬有礼,唇角总是带笑的,且看那轮廓,活脱脱让我有种前一世的大丫鬟碧花重生再现的感觉,演技仍旧高超,又加上武功,根本吊打我这冒牌门主。
碧花二号领着我前往百人擂台赛会场,这一路走来的同时,我这才发现流云山庄真的挺大的,流云山庄中本最有名的是供人协调和谈,训练嘴上功夫,可嘴上功夫看久了,也不过是唇枪舌战,仍旧没有实打实般热血痛快。此次举行百人擂台赛,众人的目光想当然尔全是被吸引到了擂台场上去,至於其余的地方,也只剩几个不喜打打杀杀的闲散人聚在一块跑茶聊天而已。
要说我为何会观察的如此仔细,这自然是拜洛子决的缘故,可我想这人必定是有乔装打扮过一番了,所以这看了半天,是连一个身形相仿的人影也无。
可这东看西看,却是捕捉到那抹玲珑倩影,钕渚身着一身男装,却无束胸。她面容姣好依旧,且面上略施了淡妆,这样的美人自然在人群中万分瞩目。她人挤在围观人群中,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宇,可身子却仍固执地往前挪进,高仰着头,一脸期待地往擂台上看去。
我对此感到有些意外,我记得这场擂台赛的比试者并非蓝天穹啊。事实上,为了纾缓一百位选手名额,此次比试共分为九个场地,分布於流云山庄东南西北以及东北东南西北西南等共八地,而最终魁首战比试则在流云山庄正中的主殿进行,听碧花二号道,等比试一完结,此殿便会成为流云山庄庄主与紫阳门主的定亲会场,到时候庄主会亲自领魁首上座,场面必然欢喜乐闹。
眼瞧碧花二号说得欢喜陶醉,我只觉胃痛恶寒,到现在都还不敢回忆昨晚蓝天穹的震惊神色。
在我被周楚为拉着走回去的时候,我回头瞅了他一眼,恰巧与他对望。我想他的情绪想必是既错愕又迷惘,兴许还会有些愤怒。
这在我眼里是非常微妙新奇的,综合仙界的五百年再加上这三世为止,从来没有人向我表达过类似的情感,心里头有些酸有些甜,果然这一世的蓝天穹是在乎我的,这让我有一些雀跃了起来。
但我的贪念貌似还是太多了一些,讲简单点就是自以为是过头了,想了一夜,也等了他一夜,才终於明白。
如我所预期一般,他不可能会对我同钕渚那般奋不顾身搭救,他是有他的顾虑的。
如果遇到钕渚真的没发生什麽事的话,那我就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了。
「巳时到!比试正式开始!」
我在这头神游太虚伤春悲秋,台上那头已是铜锣声响,开始了打斗,我眯眼仔细瞧了瞧那穿黑衣的,这才想起不就是老跟在钕渚身边的猪队友小跟班吗?只见他对手实力貌似不怎麽强,不过是几柱香过去,便被打趴倒地,晕死了过去。
小跟班走下台後,钕渚是第一个迎过去的,她一手挽着小跟班,一手敞开折扇笑道:「好兄弟!实力果然惊人!」
「圣姑谬赞了,」小跟班一脸宠溺,却又似是想起什麽,眉头一皱,便不着痕迹地与钕渚拉开了距离,音调也低缓了许多,「……如今已来到流云山庄,您与庄主皆是属下的主子,需留些分寸了。」
眼瞧他们走到人群後头,我亦不动声色地往後移去,指着擂台,一脸甜笑地回应满脸的狐疑碧花二号,「前面看都只瞧到人头,後面视野大,哈哈。」
幸好钕渚二人离我不远,勉勉强强还能听到一些声音,「他凭什麽!」钕渚声音听起来挺不悦的,「我都来到流云山庄那麽久了,结果他竟然连看都没来看我!」
「圣姑莫生气,庄主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小跟班显然对顺毛技能十分熟练,「实不相瞒,庄主昨晚是有去瞧您的,只是您喝醉了,所以不记得罢了。」
「你说我喝醉了?」钕渚状似困惑,默了半会儿是惊叫了起来,「啊!所以那人是真的!我认识他!我见过他!我不是在作梦!我没作梦!那都是真的!」
「圣姑您这是在说些什麽呢?」小跟班语气十分忧心,「可是还在为庄主烦忧?属下知道您为庄主成亲一事郁闷好些天了,虽说属下也不明白庄主的心思,但请相信庄主定是有庄主的苦衷,这才会请托属下来好生照顾您,而属下也发誓要用一辈子的岁月去保护您,如果您愿意,属下可以带你走,远离这……」
「唉呀!你好罗嗦啊!」打断小跟班呕心沥血的表白词,钕渚不耐烦之色张显无疑,「还有你刚刚讲那一堆什麽的,我说段悠然,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我西南的初衷了?」她嗤地冷哼一声,勾唇轻轻笑了起来,嗓音是难得一见的冷酷,「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小湘儿吗?」
听到这里我也不由惊呼,是忍不住往两人那头看去,又听钕渚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把我们女人呼之来挥之去,我不过是撒撒娇玩弄你一番作作假样子而已,莫非还真以为给你一点甜头吃就能当采花农啦?」
听他不答,钕渚继续语出惊人:「反正你们想怎样皆不干我的事,我爱怎麽做就怎麽做,想睡谁就睡谁!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
小跟班沉默了良久,想必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再开口却道:「无论门主变得如何,属下都还是会陪在您身边的。」
钕渚似没料到会是这样子的回应,无语了半晌,是跺脚怒啐道:「你有毛病!」这便气鼓鼓地往外头跑去。
从一长串的对话听来,我觉得钕渚有种傲娇倾向,而小跟班则是很典型地超级被虐狂,暗定律来论,理应是很速配的。
可这样的速配程度,却还是挡不了她跟蓝天穹的缘分吧?
喟叹之余,我没作多想,是直接往大门走去,怎料脚才刚踏出,即被阻拦,手掐咽喉。
钕渚眨了眨美眸,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我,「我见过你,在圣临茶馆的时候。」
「怎麽,」她手劲微施,笑容是前所未见的阴侧美艳,「偷听别人说话,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