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青焰曾经答应过要带袁明熙一行废柴去地狱,而且说的事不容缓。但是元宵节的汤圆全吃光了,春季的衣服准备换成麻衣,袁明熙的头发及腰,都不见青焰的踪影。
「白天浚,我看青焰没有要赴约了。」袁明熙在茶几上沏茶,先推了杯给白天浚,又挥手要小青自个儿来。
小青瞪了眼,抢过茶壶自己倒茶。
「相公,他不是那种人,况且有言灵记着,没人敢随意食言。」又是言灵,袁明熙想起第一次看到祂是在定婚店,那时候在又求又闹的情况下,接受了拯救世界的责任。唉!我果然被骗了。
突然小青灌完茶水,提议要去山下市集的最後大拍卖。
「通常不是在日落才有吗?」袁明熙见小青积极的跑去厨房打点食材,柴米油盐酱醋茶,一点都不能少。
「因为清明节要到了,幽冥界的魂魄能回去和在阳世的家人过节。算是我们这儿的小假期。」白天浚笑眯眯的伸手摩搓袁明熙的手说:「等等家里只剩我们了。」
似乎懂了暗示的袁明熙发了冷颤,立刻收回手责备:「就是因为你这样,老子的腰最近怪疼的。」眼看外头阴雨绵绵,在人间的他也会准备些高粱酒、水果和金纸给袁家祖先和爸爸。
小青背上担子走出大门,不忘念念天浚哥别只会交尾。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看看你,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袁明熙指着白天浚捧腹大笑,白天浚叹息自己被两人围剿,站起身要关上吹来阴风阵阵的窗,刚好远处有只乌鸦飞来,停在外头的桃花枝上聒噪。
「哪来的老鸦这麽吵?白天浚,把牠赶走。」袁明熙躺在贵妇椅上指使白天浚,在这个家,只要他腰酸屁股疼,白天浚就是他的奴才。毕竟照袁明熙说的:「爽的都是白天浚,我只有受皮肉痛的份」当然,这事自有公论,不过白天浚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因为他是贤妻良母。
这回就不行了。
「相公,我觉得你最好让他进来。」
「在那儿哑哑啼的吵死了,进来可了?」
那乌鸦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屋里往袁明熙的方向飞驰,袁明熙无处可躲,只能捂着头求救,乌鸦嘴利的啄疼了袁明熙的头,白天浚立刻阻止:「好了,青焰你别这麽小家子气。」
那乌鸦终於停嘴,如青珠子般的单颗眼睛却不放过袁明熙。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针对你。毕竟乌鸦在中国文化都没有好印象。」
「什麽没有好印象!金乌可是太阳,你对太阳没好印象?」他振翅跳跃,袁明熙一想起这是那位凶狠的青焰,不禁莞尔。
「青焰你怎麽以这种型态过来?躲人吗?」白天浚听似关心,但是他深吸口气又翻了白眼,怎麽看都在暗示青焰打扰了新婚夫妇。
「我知道你们正恩爱着,不过清明时节是我最需要躲起来的日子。你们这儿有雨钱爷爷的结界,不容易被鬼神发现。」青焰化为人形,直接坐在袁明熙的腿上,袁明熙腿疼,白天浚心疼。
但是见青焰一脸惆怅,又不时小力地啃自己的尖锐指甲,袁明熙抽出他的腿,坐直身子问:「清明时节是怎麽了吗?你的冤家讨债?」
「是地府。我们每年的清明节会举办精神抖擞检验,就是要我带领每个官员举办大型地狱庆典,每个地狱都要请代表介绍目前地狱状况,其余的人要去血污地竞赛。」
听到这儿白天浚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只有袁明熙完全没有概念。
「相公,听青焰这麽一说,我完全理解了。血污地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去的地方。不,地府里比幽冥界的妖怪厉害多了。」
「比法术吗?那是当然。」袁明熙自以为是的靠上抱枕微笑。
青焰回头皮笑肉不笑,白天浚则是抱头叹息:「不对相公,是满肚子坏水的功力。」
「白天浚,怎麽这样说?我们要想出各种方法折磨世人,也是很辛苦的。不然怎麽教化他们?」
袁明熙缩起身子颤抖:「其实小时候,爸爸常告诉我关於地狱的事,可是都只说上刀山下油锅这种。」
青焰难得开怀大笑,兴奋的说:「主要分为二十四地狱,其中又有八热地狱、八寒地狱,酆都六宫、十殿阎王、阴司七十五司和四岳大帝负责。地藏菩萨则是超化鬼魂。」
「听起来明明就很喜欢地府,就赶快回去呀!」袁明熙还是不懂青焰在纠结什麽。
但是白天浚了解,当年青焰舍弃了袁明熙父亲的生命,换回三界的安稳。若是恩克图雅在这儿,或许就能拯救他压的喘不过气的责任感。
「走吧!青焰,我们陪你回去,顺便找太极玉魂。」白天浚拍拍青焰的肩,他却不领情的推开,从袖子里抽出一朵纸莲花,陷入自己的思维世界。
◎(青焰的脑海)
这二十年来,我踏遍山川还是找不到他。最後来到了他死於的沙场,在天地的辽阔间,就算我已是鬼卒,那份孤独和渺小感依旧。还存留了虚无缥缈的气息,我走向一个个披起战袍的老灵魂,他们没有任何意识,只是呆往着东南方太阳升起的国度。那里的水乡泽国中,妻小早就投胎转世,独留他们痴痴不愿放下。
那恩克图雅呢?我自私的希望他能勿望我,也像这些痴情的残魂,等着我找回他。
回去地府,就再也找不到他。
◎
袁明熙凑向青焰,用手在他的眼前晃动,青焰才回过神来,望向他。袁明熙惊讶的屏息,那双如鬼火般冰冷的眼,燃起炙热的红。
「恩克图雅是蒙古语中和平之光的意思。我们上辈子没达成的,我将用剩余且永生的魂魄替他完成。」
袁明熙协白天浚的手微笑:「我们也会一起替他努力。」
三人才刚搭着肩达成共识,忽然门窗大声的震动,彷佛地牛翻身整个屋子都晃动起来。白天浚立刻将袁明熙抱入怀里,青焰在地贴了定力咒,却立刻被裂开的地板撕碎,一只红蝙蝠飞入宅邸,抓起三人绕了个大圈,撞出个洞飞向远方的一座山。
「啊,我们的家。小青怎麽办?」袁明熙紧抓着白天浚的背,再次往家门看宛如豆丁大小,气流混乱的吹来,袁明熙哭着要求放他下来。青焰只是翻了白眼说:「袁明熙你看看前面,这里是不是很熟悉?」
那座瀑布和湍急的水流,不就是来到幽冥界的路吗?
「我们这是要回人间吗?」袁明熙哭红了眼,却扬起颤抖的笑容。
白天浚望向脸色铁青的青焰,皱起眉叹息:「不,我们被绑去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