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老想着下一回遇见了郑梵该如何反击他,不知不觉人也就到家门口,钥匙才刚插进孔里,才发现门压根没关好。不知道为什麽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往妈一个人在家也会记得锁上门,我不得不多想,就算回到家看到她永远呈现喝醉状态,那也无所谓,我只要她好好活下去,其余我别无所求。
眼前除了一片漆黑,我也熟悉的闪过了无数个空瓶,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我并没有太大情绪反应。在开灯之前,我满脑想的都是该从何处开始收拾,但这一回不太一样,在那些空酒瓶之中放置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它的出现给我一种不同新鲜感,我不过生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没有人记住我的生日,而且我也不想让妈妈每一回都记起沉重的记忆,即使当时我在她腹中是甜蜜的,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分开了。我不明白我的存在对妈来说代表什麽意义,但我想,也许我对她来说,如同一根针扎在她胸口,所以她才宁愿每一天都买醉,唯有等到意识薄弱的时候才能正视我的存在。
记得有一回,她喝到神智不清,胡言乱语的指着我说:「你怎麽就来找上我了,天下之大,偏偏选了个坏的。」
当时我没有说话,但是我倒是很认真地想着假如父母是可选择的,而我也早知道他们相爱不过是个假象,我就算是傻子也会跳开这个坑。
我迟疑的走到礼物前,却不晓得该从何处下手。之所以小心谨慎,不是我认为这藏着炸弹,而是我心里清楚究竟谁送的礼物,就在我忙着拆着包装纸,妈从里头走了出来,难得的今天她比任何时间都要清醒,她瞧了半跪在地上的我,一声不吭的走向厨房。
等她走出厨房时,手拿着一杯水,「给了值钱的东西?」
「不知道。」我犹疑该不该在她面前将礼物打开。
她走向我,盯着我手里的东西,「那就丢了,既然不值钱留了占空间。」
「可是……我想留下来。」我怯懦的说。我将礼物紧紧抱在怀里,因为我看见那双眼迷茫不安,分明是比平时还要清醒,她的态度却像是根本还没醒过来。
「感动了?你真的以为那个老家伙送了个礼物,就真的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我没说话,手中的礼物却更陷进胸口。
见我依旧没有反应,她索性继续说:「他送的东西和他的人一样全不是好东西,想当初我也收过很多,最後我们母女俩个不全像垃圾被丢在这里。」
「妈,你可以不要每次都先入为主嘛!」
话才说完,妈走上前抢走我的东西,丢向一边,嚷着:「我怎麽先入为主了,你太天真,那老家伙不过送了点东西,就已经让你忘了我们过着什麽样的日子。」
「妈!」我走上前把东西拾起,压不住乾涩的声音,「不管你有多恨那个男人,最少他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虽然最後那一句话让我十分後悔,但我并没有继续停留在家里,抱着东西便奔出,直到我筋疲力尽的倒在某一根路灯下,微弱的灯光使苟延残喘的我得到了一丝的温暖。
如果我说不在乎他人的嘲讽,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我认为无论外人如何说我,都不及我最亲的家人互相伤害来得痛。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将手中礼物拆开,当礼物映入眼里时,泪水让眼前视野变得更模糊了,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就是手中这一颗水晶玻璃球里的美人鱼一样,无忧无欲的在水里尽情拍动尾鳍,在我离去之後残留在後头的是美丽的气泡,而非现实中的敏感、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