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右耳 — 09

我是奔回家的。

全暗下,留给我的只剩一扇锁着的门,爬上快生锈的木梯,胆战心惊的终於到了二楼的房间。

我没有回答他。

去年六月初,早晨起来头疼欲裂,逼不得已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知道我这一阵子都要靠着助听器来听一些细小的声音。

不得已,只好留着长发遮住它,我没想到他会看见。

而医生也没有告诉我原因,只说了不要常戴耳机,先保持耳朵的清净。

这件事爸爸和阿姨都不知道,也抱括石通。

可是第一个问我的人,第一个发现的人,却是吴楠七。

凌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也不完全是梦,而是我小时候封存的记忆。

「梁静!」一个小男生在教室外面喊我。

「高个子!」我展开笑颜,「我马上就好了,你先去那边等我。」

大家都在吃午餐,每一个都带着满足的表情再分享今天妈妈准备了什麽,放眼望过去,我看见了欧姆蛋、玉米浓汤、甚至还有炸鱼排等等的美食。

「小静静,拿着午餐去哪?」我走出去的那一刻,脸颊红通通的女生问我。

穿上红皮鞋,我站在门口呐呐地说:「乘法小考没考好,老师叫我边吃边读!」

她噗了一声,「羞羞脸!」其他人跟着哄堂大笑。

没有继续跟他们嘴硬,我吐吐舌,提着便当带绕道导师办公室後面,接着低下身,悄悄地跨过水沟盖,前面的石头路都铺满金黄色的枯叶。

我小心翼翼地踩过去,只见一个侧脸低着头坐在石头椅上,双手灵敏的转着魔术方块。

二十秒,杂七杂八的颜色全都好好得排在一面。

「好厉害!」我走过去把魔术方块从他手中拿起来,左瞧右瞧的。

他昂起下巴,满脸骄傲,「那还用说,我每天都在转,转了半年了,如果都没进步,岂不是傻子吗?」

我们学校讲求手动脑子跟着动,所以魔术方块每个人都有一个,要是能在学期末的比赛里获得佳绩,就会有小奖状还会有小红包。

他好似讥笑我般,几乎全校都认同我是转方块最慢的那一个,最短则三十分钟,最长则一小时左右,能得到这成绩只有我自己能嗤之以鼻。

「你明明知道我头脑转不快,还敢笑我!」

我把方块往他身上丢,很快就听见连声嚎。

「你真的很暴力欸。」他面露困窘,马上跑了过来,「天啊!你家阿姨真好,寿司都给你包那麽多!」

听到这我就有些气了,「明明是你威胁我要每个礼拜五给你带午餐,要不然我自己一个人才不会吃那麽多,而且,你还一次吃三人份的,害我每次都被兴师问罪,最後还要装撒娇!」

他喃,「谁叫你那次要把零分的考卷从三楼扔下来,我好心捡上去还你,你还跟我装熟痛扁我一顿,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回想几个月前,班上的红通通考了满分还想抢我的考卷,逼不得已,我才扔下去的好吗!

平常我都大方的献出我的卷子给大家订正,可那次不知道怎麽了,前一天晚上因为贪睡,隔天考的完全没读到,刚好又重了狗屎运,所以就有了颗鸭蛋。

他应该是莫名其妙被扁心中有恨,所以才会利用我那次考零分的事情威胁我说:「每个礼拜五,帮我准备午餐,不然我跟踪你回家把你考零分的事情告诉你爸!」

那次之後我气得牙痒痒的,只好乖乖造做。

「其实我很想问,为什麽你都要我礼拜我给你午餐,其他时间不用啊?」

他斜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要连同一到四都帮我带我餐吗?」

「才怪,你明明不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嚼嘴,瞪了他一眼。

「工作。」他大大吸一口气,「我爸每个礼拜五都要出差,没时间帮我弄午餐,我早上要找顾弟弟,没时间弄那个东西。」

得知真相後我顿时觉得有点同情他。

「这样喔……那你妈妈呢?」

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个人真的很烦,什麽事情都要问。」摆摆衣袖,他继续说:「我妈在我弟出生後没几个月就跟别人走了,之後所有的重担都被爸爸扛着。」

我同意的点点头,不太想再谈论这个让他回忆起不堪的事情,「那你怎麽不吃学校的营养午餐?」

他似乎对我的发问感到莫名其妙而皱起了眉头,「难吃,又贵。」

气氛安静了下来,我撞进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如沐春风,深邃的眼窝勾出他好看的眼角,有那麽一刹那,我甚至舍不得离开那片光彩夺目的星辰。

「干嘛这样看着我?」他发出疑问,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搓着我前面被风吹乱的刘海。

一股嫣红急速而上,我赶紧躲开,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在看看你怎麽长的那麽丑。」

他蹙眉,我又加紧补上了一句,「骗你的,哈哈哈你怎麽那麽好骗!」

戏剧效果後我乾笑的两声,他却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你今天是忘了带头脑吗?我感觉你怪怪的,是不是发生家里有什麽事?」

觑了他从容不迫的问题我笑而带过,他拿走了最後一块寿司,我将餐盒收进收纳袋後,才开口:「对了,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子,那我要怎麽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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