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2009年4月30日
「什麽时候可以把钥匙还你。」
「你放信箱吧。」你隔了八天才回我讯息。
「就当最後一次见面,我想见你。」
最後那则没能得到回应的讯息躺在脸书的讯息夹里,与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就像梗在喉头的刺一样,捞不着也咽不下,只是在那隐隐的宣示着它们的存在。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旁的纸袋,想也没想的,立刻撕开封口的胶带,拿出里头作为生日礼物的开瓶器使用。
「你有勇气承担吗?」当时,我只是傻愣的看着李家麒,那摺摺叠叠藏在舌根的答案,最後还是无法在他离去前舒展开。从那天开始,一直没能从脑海中消失,是他平淡的语气里却有着深切孤独的神情。
那个神情跟你好像。
那瞬间我意识到,你们是在这个世界里共享着秘密的同路人,而就是这一丁点的自知之明,让我在无法理直气壮回应李家麒问题。如果这件事情是李家麒与你耗尽心力守护的,我便不能践踏你们小心翼翼建立起的疆界。
一直以来,我凭藉着任性的情绪,用着自以为是的方式对待你,丝毫没有考虑到你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那些恣意妄为的举动。我想关心你,於是便用着粗鲁的方式说话,在那些关心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时,表现得像个孩子得不到喜欢的玩具一样闹脾气;我想吻你,便将这一切幻想成浪漫喜剧,以为你会回吻我。剧终,从此happyforever。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好好的面对过自己、好好的面对你的感情。
为什麽你会在咖啡店里第一眼就认出我?为什麽习惯独居的你愿意无偿让我住进来?为什麽你总是安静地待在我身边听我抱怨?为什麽当我问起过去的事时,你垂下的眼睫有着止不住的颤抖?为什麽在我吻你时,你张狂地愤怒里有着无尽的哀伤?
我想起你曾经说过的,重要的事情都是真切的发生在眼皮下的,原来,这都是你如此细致的爱情啊。那些踌躇且迂回的脚步,是为了将这松软脆弱的情感踏得更加严实。笨拙如我,错失了你刻意残留下的脚印,只得看着深陷得污泥的双脚空叹着。
我好想你。想你揉着我的头发嘲笑我是三流小说家的表情,想你吃着我做的饭时挑惕的表情,想你专注地听着我发表着天花乱坠的点子时温柔的表情,想你在客厅里陪我庆祝终结退稿生活时与有荣焉的表情。
我想你笑起来,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狭长双眼,里面却住着我的表情。
啊,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我想起的你却都是自私的关於我的事情。
曾经,我画了一条完美的弧线。这条与你认识到重逢这长达九年的弧线,如今已完全失控。我反覆的推测,最初以为你不喜欢我是这条弧线的变数,後来以为李家麒是这条弧线的变数。此刻我才明白,既骄傲且胆怯的自己,才是这条弧线无法到达终点的变数。
「5月7号晚上九点过後。」
「嗯,十点在李家麒家楼下那等你。」
对不起,明明说好是最後的见面,但我仍狡诈的揣着那个生日礼物,好让它这辈子都不会到你的手上,因为这是我见你最後且最好的藉口。
原来,我是这样的喜欢你。
「你有勇气承担吗?」即便心痛不已,此刻总算能回答这个答案。那些没有在那个时候对你说出口的话,让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吧。你知道吗,直到今天为止,我依旧无法让这张诺大的床因为主人的离开而渐失去温度。让我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吧。也许有天你回来後,会发现我曾经在此驻足过,希望那时候你想起我时嘴角是带着笑的,因为那是我们最好的ending。
晚安,这一切都不会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