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008年12月15日
2008年12月15日:射手座本日幸运指数:5颗星,幸运色:蓝色。射手座的朋友,今天的工作能做出很好的决定,但不宜过於强势、以免弄巧成拙。
我满意的阖上电脑,换上幸运的蓝色衬衫,在今天这种重要的时刻,可不能出什麽纰漏。甩了甩刚整理好的头发,站在你仍紧闭的房门前,为了三天前的那个该死的吻,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那总算脱离退稿阴霾的喜悦,使我失控的吻着你。当我回过神时,只看见你张着不可置信的双眼,将我狠狠的推开,骂着脏话问我是不是疯了。我强压下颤抖的心跳,立刻换上装傻般的笑容,扯起嘴角说了一堆说服你的谎言。
你知道的将文字编排成虚假的情节,是我所擅长的。
过去有段时间,常在家看着我推荐的DVD。而你总趁我不注意时,上网查着爆点与结局,此举总惹得我必须按下暂停键,不悦的抢过你手上的手机。你却一派轻松地表示难得的休息时间,只想轻松的放空,当个超然的第三者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生中,我反覆的看着许多喜欢的作品,情绪仍旧被牵引跟着又哭又笑,明明是再熟悉也不过的情节,却始终不能保持平静,成为你说的超然的第三者。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的故事里,「你」的角色是淡漠且超脱的;而「我」的角色却是愚笨且拙劣的。或许你是对的,因为你早已翻到最後一页,知道我们将来临的结局。
直到今天,即便我持续的写作着,却依旧对你我的结局无能为力。
你的房门依约的打开,而平时总是让及肩长发随意披挂的你,此刻俐落的拢络着。
「下午两点半不是吗?快两点了还不动作快?」你拿起挂在椅背上的牛角外套冷淡地说着。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你的表情,企图找到那个吻对我们的关系所带来的变化,而你刻意不谈的冷漠,让我这个始作俑者无法厚着脸皮说「王延安,前几天的事我很抱歉」,或是「王延安,前几天的事我很认真」。不管是哪句话,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
「我好了,走吧。」
「你打算穿那件蓝色衬衫?」
「嗯,是射手座本日幸运色。」
你皱着眉头扫射了我一顿,没有再多说什麽。现在回想起来,明明每天都在跟你罗唆本日星座运势的自己,当时应该要不顾你可能摔上门回房的危机,也要提醒你牡羊座今天的运势。
你说我是浪漫的宿命论者。我常在你出门前,提醒你今日牡羊座的幸运色或幸运物。你总是挑了挑眉表示,不相信一个穿着全身绿色的人,会有多幸运。当你说出「王瑞京,你觉得绿巨人浩克很幸运吗?」後,我只得在你几乎充满乏味颜色的衣柜里,塞进各色系的四角裤作爲最後的抗议。好吧,浩克大概是整个Marvel世界里数一数二悲惨的角色,既不美型,命运又多舛。
虽然你的晒衣竿上仍旧只出现那些深色的四角裤,但光是你没有发难,某种层面或许能算是我的胜利,就像我现在还认为豆芽菜一役是我占了上风。
这种阿Q的精神战胜法,终於在某天,我往你背包里偷塞进牡羊座本日幸运物,一个重达2公斤的巨大雪花球时,彻底被击败。你怒气冲冲将那颗造成你肩膀酸痛一整天的雪花球,重重的往我桌上放,使得雪花球里的亮片以及桌上杯子里饮料剧烈摇晃着。干!会破掉,幸运物破掉感觉就是会招来厄运!
「本日星座运势有说射手座有可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吗?」你咬着牙恶狠狠的说着。
虽被你的气势所震慑,但自己好歹也是个男人,真的要打起来也不见得会输。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全台湾第一个死於雪花球的人,那些媒体与记者会下有的荒谬标题,我居然在那个时候笑了出声。
「老是看本日星座运势指导你今天该怎麽过的人,活该只能成为三流小说家。」
忘了当时到底咒骂了你些什麽,使我接下来的一周只能窝居在朋友家的沙发。现在想起来,相较起有天我们会再度成为无话好说的陌生人,这些你看电影的怪僻、我对星座的着迷,种种生活相处上的小争吵,无疑是最真实的我们,是如此幼稚且可爱的。
事实上,使我成为星座的狂热着迷者,理由说起来也是幼稚且可爱的,只是当时的我嘴硬着不肯让你明白。
「哈罗,老哥,今天射手座的幸运色是黑色、幸运物是咖啡,你就相信一下嘛,搞不好会有好运发生喔(笑)。」
以前每当看到妹妹捧着星座书虔诚的拜读,把它当作迷惘人生的苦海明灯时,我总忍不住笑他的样子愚蠢,更不屑的称这种没营养的书为「免洗书」,用过就可以丢了。
或许是那天早上起床後没来由的情绪低落、生活压力的重量,再加上正着手撰写的小说完全卡住所带来的烦躁。又或者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盛夏中唯一救命的老旧电扇已挂,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我相信了妹妹烦人的简讯,决定休假一天去家附近的连锁咖啡店。
平常根本不去、根本不喝的咖啡,却是把你再次领到我面前的契机,或许星座运势真的是值得相信的。
与出版社相约见面的这天,星座专家真他妈的又说对了。你遇到了使你必须离开云林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後来则讽刺的成为我的编辑。但当时的我只是沈溺於签署合约的喜悦,以致於没有察觉那紧紧附着的、窒碍胶着的空气,使你如离水的鱼一样再难呼吸。
嘿,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仍旧每天查着当日的星座运势,出门前ㄧ定带着星座专家所指示的幸运物、配上该日的星运色来穿着,但我的愿望却没有成真,幸运女神看来已经彻底的忘记我了。
明明是这麽喜欢的你,却因为胆怯,因为自私的想让你分享我的喜悦,以致无法让你远离所有可能发生的灾厄。
对不起,王延安。
2008年12月15日:牡羊座本日幸运指数1颗星、幸运色是白色。牡羊座的朋友,今天会面临到过去逃避的事物,如冷静面对处理,可化为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