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淮心察觉他的困境,在某天他来接倪殷去工作时,偷偷塞了一笔不小的钱给他。
「淮心姊?」看到这钱,小江愣住,急忙地把东西塞回去,说道:「这是要做什麽?我不能收淮心姊这个东西。」
「收着吧,你爸最近不是要动手术吗?我看你肯定需要钱的。」
「不行!我知道淮心姊的心意,但这不是小数目--」
「收着。这些日子我观察你,肯定是为了钱到处奔波忙碌,一个助理哪有这麽多钱?收下这些,帮你爸爸度过难关也好。」
小江想到自己的爸爸,眼睛都红了,他抓着手中的牛皮纸袋,浑身都在颤抖。
「淮心姊,我真的--」
「这是我卖掉钢琴所得来的钱,那钢琴原本就是倪殷买的,我只是借花献佛。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的为难,当初我母亲过世时,同样很煎熬,明白那种痛苦。」
「怎麽可以把钢琴卖掉?那时淮心姊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不会再弹奏它了。」
「什麽?」
「当唯一的观众,变心了,我弹那钢琴又有什麽意义?」
很多人都认为许淮心傻,傻得看不出倪殷的心已野。
殊不知,许淮心不是傻,是舍不得抛下那些情谊。毕竟倪殷陪伴她十年,当她失去母亲时,他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他们曾经建筑很多梦想。
可惜,是真的可惜。有些梦想,只能靠她一个人走下去。
几年下来,小江都不敢忘,许淮心在他最煎熬时给予的援手。当倪殷把人给赶走,为了想要成名,抛下许淮心时,他也到处奔波,试图去找到许淮心。
苦过的孩子向来能忍,小江怨恨倪殷,却不会因为怨恨而丢了工作。在现实的考量和与许淮心的承诺下,没有人会冲动行事。他依旧担任倪殷的助理,两人说不上多亲近,至少在这圈子,彼此是最信任的人。
然,在小江的内心深处,倪殷的陨落,他不否认,觉得快意。
活该呢。
就算倪殷因做对的决定而被冷冻,小江都认为,这是报应。他辜负了淮心姊的喜爱,活该过得不好,活该名声一落千丈。
活该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後,惊觉许淮心的好,却怎麽找也找不到人,只能活在有许淮心的回忆里,一边唾弃自己的垃圾,一边沉浸在许淮心的柔情之中。
许淮心在离开前,曾告诉倪殷,说不会有人再这麽爱他。
是呀,除了许淮心,谁会这麽不计代价地爱倪殷呢。
「淮心姊,你到医院了吗?」看倪殷在前面工作,小江也回到後台,打电话给许淮心。
能够找到许淮心,算是他幸运吧。
如同刚才倪殷一样,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失明的许淮心。
那时候的许淮心,捧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满满的纸鹤。小江一眼就看出,这些纸鹤与倪殷陆陆续续收到的纸鹤出自同一人之手,倪殷的纸鹤女孩,其实就是许淮心扮演的。
「啊,到了呢。」许淮心说话很慢,四周有些吵杂。
「还好吗?」
「还好,小江怎麽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们现在在淮心姊所住的基金会这。」停顿了一会,小江心生犹豫,说:「淮心姊,刚才殷哥好像发现你了。」
「……是吗?」
「在路上,你好像坐摩托车被他看见。」
「今天学长有点事,晚了一点出门。被看见就被看见,没什麽。」
「我已经暂且把他给安抚好,这里的拍摄还需要两三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了。」
「嗯,知道了,谢谢。门诊马上就要到我了,先挂电话。」
听到护士的叫唤,许淮心缓缓道别。小江连忙说好,要她小心点,之後再聊。
小江叹了一口气,心中仍然感到不安稳,正要转过身回到舞台前面时--
「小江。」倪殷站在他的身後,脸色铁青,双手握拳一副隐忍的模样。
这一天总要到来的。
再瞒也瞒不了多少,经过这天,倪殷肯定会加派委托,要侦查员帮他找许淮心。那时不是小江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了。
「为什麽你不告诉我!」
喧天的咆哮,把小江轰得体无完肤。
此时此刻的倪殷,像是受伤的困兽,不停得想要找到出口。
哪有什麽出口。
只有步入下一个绝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