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哥给我们送鸡蛋呢!」
「嗤,哪是送的,他是偷他爸的鸡蛋。上回被打成那样,还不知道疼?」倪殷戳破谭青的谎话,连带的让许淮心脸色一白。
捧着鸡蛋,许淮心不知所措,唤:「阿青哥?」
「你这臭小子知道什麽?我家的鸡蛋我犯得着偷吗?」
「打肿脸充胖子就得偷。」
谭青气得想要揍倪殷一拳,偏偏许淮心在现场,知道若打架,她肯定会急哭,强忍了脾气,不想跟倪殷一般见识。
「阿青哥,这个蛋我不能收,快还给谭叔吧!我等会会去你家跟谭叔道歉的,之前什麽都不知道,给谭叔添了这麽多麻烦。」咬了下唇,许淮心觉得很愧疚,罪恶感油然而生。
「这小偷犯的错,凭什麽要你道歉?淮心走吧,你还得练琴呢,别跟这小偷说话。」倪殷拉过许淮心的手,要往里头走。
许淮心被他拉了一会,看见谭青落寞的脸,甩过手跑到谭青面前。
「阿青哥,谢谢你。你肯定是知道我喜欢吃鸡蛋才一直给我们送,可是我们不能给谭叔添乱,这一颗蛋好贵的。下次,你有空不用农活,我练好新曲子,弹给你听呀。」
「真、真的?」原本害怕自己会被许淮心讨厌,结果竟然没有!反而还得到感谢和安慰。
「嗯!我们约好啦。」
两个小孩互相约定。
等他不用农活,等她练好新曲子,就得聚在一起。
可那时候的谭青不知道,他的老父亲,因为轻信朋友的妄言,愚蠢地当了保人,家里被倒债。原本就是家徒四壁,後更是穷困潦倒,不堪负荷,连夜逃走,深怕遇到讨债的人。
这一躲,就是七年。
七年後,他的父亲病死,母亲跳楼,两个哥哥加入黑帮替人顶罪,去监狱里进修。他一人,十七岁的年纪,带着他的弟弟和妹妹,毕业後就没再读书。去地下钱庄给人当打手,每天舔着血刀子,身上带有无数伤痕。
别人说他凶狠,说他疯狂,说他不讲人情,讨债的时候,可以把人腿给打瘸都不眨眼。
殊不知,他也有天真的时候,也有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一个小女孩的时候。
人都是会变的,他变了太多,活该再次见到许淮心时,她认不得他。
「小青,等会上完香,还有个地方得跑。」
「老大我知道。」青涩的容貌,本该纯真的双眼,带有狠劲,笑道:「我会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
谭青跟在张老大的身後,穿梭在殡仪馆。有一位砂石王前几日被人砍死了,他们得来上香,表心意。在砂石王丧礼的隔壁,也有人在举行公祭。
轻轻一瞟,在千百人中,谭青看见别离七年的许淮心。
她捧着母亲的照片,哭得近乎断肠。
宋亚琴死了。
而待在许淮心隔壁,搂抱住她,试图给予安慰的……是倪殷。
人生总是特别充满戏剧性效果。谭青总想,要是他家没出意外,他是不是也有机会,能够陪伴许淮心,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期?可惜这个世界,没有什麽如果、要是、若。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那个时候的谭青,连去相认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跟着张老大去砂石王那祭拜完後,戴上黑色的棒球帽,混入公祭的人群,默默给宋亚琴上香。
「淮心别哭了,有我在,有我陪着你。」
这句话,谭青也想跟许淮心说。可惜说出口的,不是他。
他没福气,没那资格。
而倪殷,顺势得到许淮心的喜欢。
却又在多年後,狠狠地、赤裸裸地,伤害他的最爱。
他最爱的许淮心。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就这些。」中间有太多空白处,谭青断断续续地回忆,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白戍。
许淮心在宋亚琴过世不久後,跟倪殷正式交往。她曾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可迫於经济压力,婉拒了学校的邀请和保送。专心当一个钢琴老师,教导小朋友弹奏钢琴。
倪殷因为外貌出众,大二就被一些摄影师相中,拍摄平面杂志,担当男模特儿。
曾经他们是很相爱的,那种揉合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情感,令人难以化开。若倪殷能带给许淮心幸福,那他谭青也会认命,安静守护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