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是谁──专访采购部主任管理师卢庭艳〉──卢庭艳提醒所有相佑OLOnline的玩家们,记得你是因为公司名字,才有厂商要捧你,记得你是某人的妻子、母亲、女儿,不在名利场中忘记了自己,才能把每一个家庭责任的环节做好。」
写完稿子,给刘经理看过,他改了一大堆文句,还加赠一张便利贴:「你真的是中文系毕业的吗?」来回了三次,他才放行,让我把稿子交给王经理。
王经理点点头,「哦,写得不错,你确实带到『诚信正直』这一点。」
「经理,可是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麽,第一次用Email访问卢庭艳时,她说过没有时间洗小孩的幼儿园餐具,乾脆一次买五套餐具,我觉得跟她精明正直的形象不太搭。」
王经理不回答我,只是伸出擦了裸色指甲油的玉指敲了桌面,「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
我摸摸鼻子退下。
没想到牛魔王也是一样的反应。「那件事情是有点好笑,但是你也不必挖下去,金刚草莓,你写的是相佑月刊,不是壹周刊。」
「但我总觉得卢庭艳还有另一面。如果没有问出来,我觉得今天没有Integrity。」
「你被你们经理洗脑洗得太彻底了。如果卢庭艳有另一面,她会想让大家知道吗?不要因为写企业刊物而得罪人。」
刘经理又飞快地在便利贴上写几个字,啪地一声贴在我额头上。
「很痛欸!」我拿下来看,「天真白目和诚信正直不能画上等号」,牛魔王又使出便利贴飞刀,但玩家荳苗已经不怕了,只是气呼呼地回办公室。
我看着桌历,叹了一口气,今天已经是二十四号星期四,下星期一就要送印刷厂,才来得及在三十一日星期五下班时间前出刊。所有稿件都已经到齐,待我把排好的版面印出来给王经理确认,就可以安心送印刷厂付印了。
「妙真,你这是什麽呀?」
慧黎面试结束进办公室,迎面看到我拿着小段送我的就职礼物──荳苗造型按摩滚珠,外观是一个塑胶做的荳苗盆栽,旋开来就是一个按摩球,我思绪卡住时总用来按摩头皮肩颈。
慧黎一边说好好玩,一边帮霈瑶按摩,霈瑶笑着闪躲。我坐在办公椅上左半圈右半圈地转,王经理不在办公室内,尽管王经理和牛魔王都阻止我继续问卢庭艳,我还是决定再一次打电话给卢庭艳。
「小妞,不是采访完了吗?」
「再问一个问题就好。」
「要不是看在你们经理和常董的面子上,我就挂电话了。」
「庭艳姊,有件事情我一定要问你,你家小朋友在幼儿园的餐具没时间洗,一次买五套,不是多花了钱吗?这不太像庭艳姊会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卢庭艳愣了一下。
「咦?我有说过这件事吗?」
「第一次用Email采访你时,你在Email中提到的。」
「当时太忙说漏嘴了,哈哈哈。」
「庭艳姊,碗放了五天才洗,会不会有点恶心?」
「小孩在学校已经冲洗过了。平常没在开伙,周末统一洗比较方便啦。」
她停了一下,「好啦,我可以不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那我直接把这件事情写进文章里,好吗?」
「小妞,你这样会得罪人喔。」
「我们王经理说,每天都要问自己有没有Integrity。我觉得如果放着这个疑点,我就是没做到。」
「你们王经理是真的很严厉,慧黎被人发现在厕所偷哭。霈瑶呢,上班第三天就递辞呈。」
「真的假的?」我看着霈瑶和慧黎放下荳苗造型按摩滚珠,一个在打面试邀约电话,另一个打电话催各部门主管交出教育训练需求表,两个看来都成熟又自信。尤其是慧黎,和我年龄最相近,相当於我的近期目标,我总希望四年後,当我到达她现在的二十七岁时,也可以是一个美丽又值得憧憬的OL。
「小妞,我骗你干麻?我要挂电话了。」
「好啦,庭艳姊,帮我这个忙。」
「话说看了那麽多厂商,除了价格以外,品质、服务、速度,一定三缺一。厂商很少能品质好、服务好又交货快,身为一个采购,了解各家厂商的特性,做好资源规划和风险管理就很重要。」
「嗯?」玩家卢庭艳是不是正在使出「顾左右而言他」的虚晃战术?
「正确来说,是一次买十套碗和汤匙──小孩在学校会吃午餐和点心,所以一天要用两套。」
「十套!这部份没让同事发现吗?」
「当然啦,上班时超忙碌又全副武装。其实我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这麽精明的。」
宾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不要把我写得太差喔,小妞,我相信你。」
「谢谢庭艳姊,我会好好写的。」
第二天早上,我进了王经理办公室,「经理,我刚刚把卢庭艳的访问稿修改过了。」
「不是叫你不用改?」她接过稿件,拿起原子笔,视线跟着笔尖迅速往下浏览。「把错字改一改就可以了。」
「是!」
三十一日星期五,这一天终於来临了,一早我就打电话给印刷厂,印刷厂老板快发飙了:「知道了啦,窦小姐,你已经催了三次,我姓崔,你倒是比我还会催。」
终於在早上十一点,崔老板开着厢型车来到相佑大楼,後车箱满是二十五公分乘以三十五公分、总计五十六页、四百份的全彩《相佑月刊》。王经理先带两本进董事长办公室,而後由我推着推车,到各个楼层发送。
午餐时,许多同事向我恭喜,「新来的美眉,月刊做得不错喔!」
采购部的餐桌传来一阵惊叫。
「是庭艳姊!」
「庭艳姊真的这样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