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狐疑的她烦恼几日仍百思不解，为何他给人的感觉，逐渐多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明明以前的他是如此谦顺有礼。
想起之前与灰崎谈判的他，偷听的她能从二人间的对话去辨识，赤司到底是念着情面的，不然大可用其他法子让灰发少年离开，揭开灰崎那些不堪行为实在容易。
她注视着那熊熊烈焰，火舌吞噬殆尽一切。
浅野忽然惊觉，或许事情没这麽简单落幕，从灰崎眼中闪耀的熊熊炬火所包含的恨意。但他松手将鞋子放开的一刻，眼光的黯淡熄灭却清晰无比。
过於惊愕使她来不及阻止对方的行径，眼睁睁望着球鞋被烧得一乾二净。终於转身的灰崎眼神冷淡，彷佛视她为空气，他连看她一眼都没有，迳自走人。
为什麽？
她思绪混乱，脚如同生根般，无法挪动半分。
「你……真的退出了？」一出声才惊觉喉咙乾涩，音量也不大，声如蚊呐。
「关你何事？」出乎意料的停下，没回头的他吐出一句。
当然有关系、你不也是篮球部的人吗？球也打得这麽好！即使心里声嘶力竭的说着，却没胆朝着那人的背影大吼。
「有关系，灰崎君为何要选择放弃？」赶来的黑子挡住去路，脸庞残留细汗，话语尽量保持平静的他仍轻微喘气，「你那麽有才能……」他不懂，想了解比自己还要厉害太多却能轻易放弃的理由，自己是如此羡慕一军的大家。
站在他俩身後的她蹙眉不语，周围的人对这事没多大反应。在这竞争激烈的篮球部中，哪怕是一个，少了一位对手，对多数人来说是庆幸的，何况灰崎又是麻烦人物，见他主动退出是大部分的人所乐见的，只是……
她又想起赤司与灰崎的冲突，她却深感矛盾充斥、搅紧。
「啥？你以为你是谁啊？有资格管我？省省吧哲也，还是回去练习比较实际。」他嗤之以鼻，现在他只要看到篮球部的任何人都觉得碍眼恶心，他低哼，再度迈步远去。
「黑子。」她出声，见黑子尚未回神又开口，「回去练习，好吗？」催促少年加快动作，二人小跑步至体育馆。
赤司见了也没说什麽，只是叫黑子赶紧去更衣热身。
「……黑子就算了，你去搅和什麽？」他头也不抬，口气几分不悦。
「我……没有啊。」下意识地想反驳，她迅速找一个藉口逃离现场，「我去准备乾毛巾……跟水。」转身不在去看赤发少年的任何表情，她想走开时却被一把捉住，手腕疼得厉害，背後传来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不必了，新井桑和菊池桑去做就行了。」他下手力道加重，「乖乖待在这，哪里都不准去。」
试图想抽回手却无法如愿，她最终放弃而挫败地坐至板凳，感受到竹马的愤怒不轻，却无法明了自己真的做错什麽，「征君，你让灰崎君退部……是不是因为黄濑君？」
没有利用价值的这种话，自已哪能说得出口……
得不到回应的她又继续询问，「……那小前锋的替补呢？」低低问出声，为什麽他越让自己搞不清楚了？变得生疏而陌生。
「是虹村前辈。」眼神依然放在场上的他，不需转头也能察觉身旁之人是落寞而失望的心情，见此，他却怒意加深，她是在质疑自己的决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紧捏着手中的资料板，他感到焦躁无比，明明这才是对篮球部最好的决定，她却对执着於不必要的感性，帝光的胜利才是一切！她难到不明白？！
在一瞬的激动後，他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一连深呼吸几次才舒缓过来，自己最近特别容易情绪不稳。
刚刚是……捏痛她了吧？也难怪她会不满，道歉就没事了，打定主意的他才正想说话……
「前辈他不会像你一样，随便放弃任何一个人。」她轻声开口却无比坚定。
什……麽？他的瞳孔瞬间一缩。
「不管是谁，前辈都会把他给拉回来的。」她注视赤司，一字一顿说着。
言语如利刃，划开脆弱的心脏，鲜血淋漓。
「现在的队长是我、不是他！」他按耐不住的低吼，「不管之前的方针是什麽，现在的我才是绝对的！」很痛、心底的某处似乎破了一个大洞，痛到无以复加。
「没有人能违逆我，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
咦？她无法反应过来的一瞬，人就跌下长板凳，她狼狈却没办法相信那人所对自己做的，怎麽能这样？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侧脸。
赤司轻轻蹲下，眼神冰冷。
「是呢，人本来就不可能一直是原来的自己，是会变的。」似是自言自语，同时失望至极。
她茫然望着对方的眼，一双腥红泛着痛楚与受伤，她不知该作何以对，以为彼此能找回以前那样的关系，却不知他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怨怼。自己还满心天真的认为，他们之间是毫无裂痕的。结果，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这些……是你的真心话吗？」她蹙眉，心乱如麻，不待对方回应就起身逃走。
下起点点细雨时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拿，打一个喷嚏的她皱眉搓揉双臂，见雨势不大索性连伞都不撑了，一步一行间，地上溅起小水花。
短短几年的分离，她竟是见到少年双眼中，深不可底的寒冷，彷佛是压抑许久才如同滔天巨浪般翻涌，能将人吞噬。
忽然停止前进，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地淋雨。
自己在做什麽？不是承诺伯母，无论何时，都会陪他？
现在，她又怎能逃走？
可是……他却不想见到自已，一刻也不想。
＊
这场雨，彷佛没有停下的时候，不断掉落的水珠。
是谁在哭泣？
是她？还是他？
＊
「漪锦。」
她知道是谁，是赤司。
转身朝着反方向就走。只是赤司可不会这麽顺她的意，挡在她面前，沉声道，「慢着。」
她不理，又绕过对方。这次不同，少年直接将她给拉近怀中，她微微一惊，本能地想逃开却被抱着更紧了。
「别气了行不行？是我不好。」
她睁大眼，听着他示弱的话语，顿时动弹不得。
「我不该那样凶你的。」
他双臂收紧，牢牢抱住少女，不在让她逃开半分。
「原谅我，好吗？」
耳边回荡少年的气息与说话声，她想狠下心也做不到。
「我们都需要冷静。」她小小声地说，刚才不是打算要刻意忽视，而是觉得双方要互相给予单独思考的空间与时间。
又打算挣脱开来，这次少年不再拦着她而松开双臂。可眼光还是温柔如初生的小鹿那般注视着她。
她不太敢看向对方，面对那双饱含各种情感的双眼给注视，内心早已原谅他，刚刚嘴上硬是不说而已。
被相互比较优劣高低，确实很伤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拿你跟前辈一起比较。
她轻轻张唇，无声地说。
你是你，与任何人无关。
赤司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
我信你，无论你做的任何决定。
无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