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
听到叫唤,独自坐在露天咖啡座的霍缃莲倏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妹子,身旁还跟了一名少年。
「你怎麽会……噗!」注意到两人的打扮,霍缃莲噗哧一声,接着毫不遮掩的捧腹大笑。
「噗哈哈……这是什麽衣服啊?超蠢的……哈哈哈!」
「真的很蠢吗?」房泰旻压低音量询问霍缃玲,这才觉得有点受伤,後者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开始替双方介绍。
「姊,他是房泰旻。我姊姊,霍缃莲。」
「姊姊你好,我是小……缃玲的同学。」猛然惊觉霍缃莲也可以被称为「小缃缃」,房泰旻赶紧改口,但霍缃莲注意的重点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同学?都一起穿得这麽蠢了,还只是同学吗?」霍缃莲以暧昧的眼神调侃着两人,让他们陷入困窘之中。
两人透过邵伟廷相识,起初的关系介於同学与师生之间,现在课後辅导结束了,扣掉师生後的他们便是回归了最单纯的同学关系,可相处之间无形培养的默契却比其他人更为亲密,现在的他们,应该算是……朋友?
见两人都羞窘得说不出话,霍缃莲也不胡搅蛮缠,满足的松了口气:「唉,真是道奇景啊,谢谢招待啊。」
她起身拿起空杯,和两人道别:「你们继续约会吧,我先回家了。」
见她去意明显,霍缃玲立刻上前喊道:「我跟你一起回去!」语毕,她望向房泰旻,用眼神示意对方,後者明白她的意思,一番道别的说词挂在嘴边十分流畅。
「我晚上也和家人有约,今天玩得很开心,开学见喔。」
宛若一阵旋风刮起,房泰旻一眨眼的就溜个不见踪影。
「他……就这样走了?」霍缃莲眨眨眼睛,觉得有些惊奇,却没有发愣太久,她用手肘撞撞妹妹的腰际,笑得猥琐:「妹,快说,什麽时候跟人家好上啦?看起来还挺有型的,但不是姊的菜。」
「我们不是情侣。」房泰旻离开了,霍缃玲澄清的声音便大了,反正这也是事实。
「蛤?都穿情侣装了还不是情侣?」
「大概是一种……团服的概念。」
「呿,害姊空欢喜一场。」霍缃莲肩膀垮下,一脸失落。
结束房泰旻的话题,两人便踏上了归途。
下了捷运後便是熟悉的生活圈,霍缃玲忽然想起,上次和姊姊这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霍缃玲和姊姊相差八岁,从来没同时在同一所学校念书,记得霍缃玲刚上小学,母亲要上国中的霍缃莲先带妹妹去小学再到国中上课,想跟朋友一起上学的霍缃莲是百般的不愿意,好似身後多了条甩都甩不开的小尾巴,让她十分厌烦。
但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小尾巴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两人逐渐成了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世界中无限伸展,可霍缃莲不知道的是,妹妹的眼睛其实自始至终一直追着自己。
「姊。」当两人漫步在家附近的河堤时,霍缃玲开口了。
「嗯?」
「想哭的话,现在正好没什麽路人。」
闻言,霍缃莲愣了一下,不禁发出嗤笑。
「我为什麽要哭?」
「因为……愤怒。」
霍缃玲和房泰旻不同,她不相信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中能解决事情,那只会积劳成疾。
正因为霍缃莲是她重要的手足,所以霍缃玲由衷希望,至少在自己面前,姊姊能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自己笨,怪不得别人。」霍缃莲的语气中充满自嘲:「有件事那女人说对了。」
「我确实想过如果能嫁给医师,我们家就能好过一点,妈不用为了那些永远缴不完的费用放弃许多娱乐,爸也不必撑着身子打点家里,你也是,可以去具有竞争力的升学补习班,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更幸福快乐。」
在面对那些指责时,霍缃莲之所以不发一语,默默的承受着,便是给予自己最大的惩罚。
得不到的东西,本不应该去妄想。
「鬼迷心窍啊,才会对那些漏洞百出的甜言蜜语坚信不疑,这不是得到报应了吗?」
霍缃玲静静的听着,姊姊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紮进了她的心里,虽然看不见伤口,但痛楚却是真实的。
霍缃莲的痛,她能感受到,即使那只是其中的千毫。
「姊。」
霍缃莲疑惑的回身,看见妹妹停在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地方,不禁疑惑的偏头。
「干嘛?」
霍缃玲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坚定不移:「等我,我让你做凤凰。」
其实霍缃莲是知道的。
霍缃玲不但不再是她的小尾巴,更走在她的前方,以惊人的速度追逐着梦想。
「你想要的未来,由我完成。」
这样的妹妹,便是霍缃莲最引以为傲的宝藏。
猛地,霍缃莲转向河堤,双手放在嘴边充当扩音器,放声大吼了出来:「啊——」
压在胸口的郁闷瞬间解放,可这样的发泄远远不够,她用力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心型坠链,手臂一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星般的抛物线,坠落的物体令水面泛起了波波涟漪。
「渣男滚蛋!」
金色的夕阳照着她美丽的脸庞,豁然开朗的笑容好似在发光。
「我有妹子我自豪——」
路人阿伯瞪大双眼,抱起自家小狗掉头就走;年轻的情侣四处张望找寻摄影机的下落;推着娃娃车的年轻妇女活像是见鬼似的加速逃离现场,所有人都因为这对着河岸发狂大吼的女性做出了反应。
霍缃玲全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制止,反倒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再没有什麽比姊姊的振作更让人高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