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学期开始总是特别忙碌,要适应新的环境、新的课程还有新的朋友。
原本晓雨和我在今天下午终於有时间可以一起去摄影社的社办,提早结束散文课的我在图资大楼前等着,却收到她传来的讯息说要参加干部训练,讯息後面还附上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符号。
没关系,去忙吧。我迅速打完字,按下发送。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我轻叹口气把手机放回包里,独自一人搭着电梯到五楼的社团办公室。这栋大楼已经有些旧了,电梯门打开後,我走了出去-这里可能是公共区域,放着一些桌椅和饮水机。
往左走就是各社团的办公室,简单来说就是一间空教室分给社团使用,大多数的人都会把这里当作课堂之间休息的地方,毕竟在炎热的夏天如图书馆那样有冷气又有舒适座位的地方总是满人。
我看着宣传单,走过一间间门扉,走廊的墙壁上贴着各社团自己装饰的壁报,终於我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摄影社三个字。不过,我转了一下门把,发现门锁住了。我几乎把整张脸贴在镶在门上的玻璃想确认里面有没有人在,随即发觉自己今天可能白跑一趟了,里面没有半个人影。
「你是谁?」身後突然传来声音,害我吓了一跳。
还没等我回头看,一只手突然窜到我旁边的门锁上,插进钥匙,转开门。我抬眸一瞧,走进去的人是个非常高大的男生,身材魁武搭配黝黑的皮肤给人的感觉比较像隔壁垒球社的人。
「请问这里是摄影社吗?」我很没底气地问道。
「对啊。」他开灯,把肩上背着的大背包放下,面向我。「你是想加入摄影社吗?」
「我是来参观的,我看了传单上的照片。」停顿一会,我斟酌用词,「很漂亮。」
「乐烈欢迎,进来吧。」他笑着,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
毕竟是第一次来,我礼貌地点头,进去後不由得张望着社办内部,木制的地板被擦得很乾净,一旁放着的三层柜中有许多摄影相关的书籍还有几本社团的相关资料。对面的墙上用壁报做底上方铺满了照片,有风景照还有人像,每张照片的下方还有用颜色缤纷的马克笔写上文字。
「你对摄影有兴趣吗?」我看得出神,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人在。
我立即羞赧地说声抱歉。
他笑看着我,伸出手来。「我是大三资讯工程系的荣胜。」
「你好,大一中文系的徐夏。」我伸出手回握。
我思索了一会才又开口,「其实我对摄影不太熟悉,谈不上兴趣,有点好奇而已。」
「恩,好奇心代表着好的开始。你知道吗?兴趣都是从好奇衍生而来的,只要人愿意花点时间去了解、去尝试很快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某样东西有兴趣了,因为不管多累都能坚持下去。对了,你要不要来上几堂社课试试?就在下周二晚上,到时候干部们会详细介绍课程还有活动。」他看着我,扬起眉毛满脸期待,「你觉得如何?」
我安静地听着荣胜学长的话,一股情绪涌上心头,像投进石子的池水荡起一圈圈涟漪,想尝试的心情不断扩大着。如果可以,我也想拍出那麽美丽的照片,这样的念头一直徘徊在我脑海里,我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没那麽多为什麽。
只要去做就行了。
「恩,谢谢学长,我会去的。」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
「这本书借你看,到时候碰面再还我就行。」荣胜学长从书柜中抽出一本挺厚的书,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书,有些受宠若惊。
那是本摄影的入门书籍,看得出来被人翻阅过很多次,书页的右上方有明显的摺痕,但是里面的内容保持得很整洁,没有多余的萤光笔或墨水画过的痕迹,我有些迫不急待地想回家阅读。
「对了,请问下周二的社课庭谊学姐也会去吗?」我问。
「你认识社长啊?」学长惊呼道。
「嗯?原来庭谊学姐是社长吗?我和她其实也只有一面之缘。」想起那天的事情,我不禁莞尔一笑,「贵社的传单就是她拿给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饶有兴致地点头。
「社长她是个很厉害的女生喔。」荣胜学长还想说些什麽,外面却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打断了对话,之後我们听到一声怒吼。「滚出去!」
我们两人不明所以地互看着,学长决定去一探究竟,他率先步出社办,而我紧跟在後。眼角余光恰好瞄到一个女生负气离开的背影,好像是戏剧社的人在吵架,学长如是说,神情看起来有些担忧和烦躁,「我来处理,你要不要先离开?」。
我观望着他脸上略微严肃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
「那之後再见。」
「路上小心。」他说。
经过戏剧社时,我刻意放缓脚步,偏头偷瞄。
我想,好奇心大概就是人类的天性吧。
戏剧社里没有开灯,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昏暗的小房间里,橙黄色的光线映照在一个男生落寞的侧脸上,他乏力地靠在墙边,黑发杂乱明显是被人抓弄过,地上尽是摔碎的玻璃,触目惊心。
瞬间,我和他的视线对上,他盯着我看却又好像没在看我,眼神空洞迷离。我全身一僵,一阵尴尬袭来,随即迅速地别开目光快步离开。
在电梯前,我听到学长过去关切的声音。
叮!
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
在狭小的空间内,我专注在自己的呼吸上,试图不去回想刚才的场景。
还有那个人像只惊吓的小动物般,无助的眼神。
这一切让我感觉非常不好。
彷佛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个我竭力忘记的记忆里,紧揪着我的心脏。
脚步悬浮地回到住处,空荡无人。
窗外夜色已黑,我突然感到一阵孤独,不安和焦躁。
心急地伸手朝熟悉的号码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半晌,我听着铃声结束後,一道机械式的女音出现,混乱的思绪慢慢清醒,我切断了电话,才猛然想起林皓昱不在了,就算他接起电话也不能一起消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时间。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我坐在床沿旁,把脸埋进双膝间。
徐夏,像夏天的女孩子,我希望你永远阳光积极。这是妈妈小时候跟她说的话,抚摸着头顶的纤细手指温柔又暖心,就像涓涓细流淌过心间。
我也想永远表现得如夏天的阳光耀人,遇到挫折也能面带微笑。
可是,好难啊。
这世上有好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明天会好吗?妈妈?我喃喃低语着,会好的,对吧。
只要我继续假装是夏天,快乐假奘久了也会成真的,我只能这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