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皇宫阳华殿殿内
阳华殿中坐着两名名震五定的大人物,一名是昏睡多年,醒来之後不但能在短时期内建立精锐军队、揽集政权、铲除政敌,更扶助北郑废太子唯一玄孙巩隽登上皇位,把持北郑命脉的协理大臣巩羽,一名是在位四十多年,经历两次国内叛乱、三换皇后、一次国号更替依然皇权屹立不倒的南蜀玄文帝赵元康,两人席地而坐,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酒瓶,烈酒如水灌,一转眼又把整瓶女儿红喝得乾净。
「来人!添酒!别一瓶一瓶来!要一酲一酲的上!」
「好!好酒量!在凡间竟寻得如斯豪迈的酒友,足矣!」
原本绕过太子重重亲卫军防守,潜入阳华殿的巩羽,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赵元康干掉,继而悄悄逃出皇宫,送一份『大礼』给赵成泰吓唬他。
岂料巩羽潜进大殿之时忽然嗅到浓浓酒香,刺杀任务一下子变成追踪酒香的故事,最後……就是在殿内藏书阁发现酩酊大醉,趴在地上的赵元康。
昔日穿上龙袍戴上耀眼盘龙冠,默不作声的模样足以吓尿一群屁孩的玄文帝,手握空酒瓶敲打着玄色地板,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痛哭流涕,须子更黏上一条鼻涕,十足一个痴呆傻子似的。
管他奶奶的!发现好酒当然要先喝再算!巩羽快步流星走到赵元康身旁,取得一瓶陈年老酿女儿红,痛快地一口灌下肠,哟!爽快无比!
良久,赵元康递上盛满女儿红的酒瓶给巩羽,两人便无声无息地成为酒友,再发展成推杯换盏的关系,赵元康一边灌酒,一边打嗝,一边向巩羽吐苦水,二十八岁还是尧郡王时,太子哥哥一次出征被西凉军掳走当上东床快婿,自己被先皇怀疑勾结外敌,加上奸臣谗言,诬捏他为侈糜自是者,挑起先帝灭子之心,他不得已发动政变迫宫登上皇位,但身怀六甲的王妃却在混乱中失踪,二十九岁时第一任皇后突然暴病一命呜呼,三十岁时第二任皇后一夜疯癫撞墙自杀,三十六岁时发现第三任皇后与邵王早有情结,婚後依然藕断丝连,活生生戴上闪瞎眼的绿帽子,太子赵成泰生父成疑,四十八岁於邵王之乱中终於找到失踪多年的嫡子,却遭到拒绝相认的对待,十年过去,健康已大不如前,唯有孤注一掷,放出废黜太子的消息,引发这场宫斗苦肉计,可惜儿子还是对皇权与亲父生死置之不理,伤透他的心。
一边听着醉老头的辛酸史,一边不忘灌酒的巩羽此刻终於明白茶馆内的说书大叔为什麽那麽喜欢说皇家故事,一来挑起平民百姓好奇之心,二来故事都离不开狗血的爱恨情仇、权力纷争,只要主角改一改名字又变成新的故事,多省事!
此刻,巩羽内心庆幸着浮灵对自己一直忠贞不渝,拒绝任何异性追求,也庆幸浮灵与他初遇之时没有对万人迷泽津上仙动心,否则……惨败呀!惨败呀!
两人等了又等,送酒的公公依然没有出现,按照往常,他们会在呼叫之後两柱香时间之内送来新酒,赵元康有点不耐烦,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走到门扇处用手指捅破一个小洞窥视外面情况。
「……这……这……」
「我的儿呀!终於想通了!」
阳华殿殿外
天空万里无云、破晓之时天空弥漫着蒙蒙霞气、树林传来噪鹃嘶力竭地重复发出咕咿咕咿的求偶叫声,皇宫正殿外出现两队军队对峙着,一队是身穿紫色战服的太子亲卫军,一队是直系皇帝,只有虎符能驱使,身穿金黄色战服的帝林军。
「国仙何等兴致,带着帝林军来访?」
「啊……不……应该改称国仙为皇弟……」
「太子见笑,动用虎符乃属情非得已!」
「圣上久病卧床已有三个月,请太子放行,允准大夫进殿为圣上诊治!」
首次穿上棕色兰花暗花、绫罗绸缎的皇子御用服,披上鹤氅,盘着发髻,头戴银光闪烁、兰花图案的缕空发冠的杜傲之,手执破空刀站在殿外三层梯阶之下,目光坚定不移地凝望着赵成泰。
「圣上确实病重,不宜下床,御医正不分日夜守在榻旁,皇弟多虑了。」
能砍南蜀万民的破空刀摆在眼前,赵成泰依然不感害怕,因此刀只有杜家子女才能使用,非杜家血统而使者此刀者一律冠上叛国罪名。
既然杜傲之已返回皇子之位,与杜家便再无关系,再无法使用破空刀,现在双方的军队人数不分上下,一刻没开打,一刻也不知胜负谁属。
即使非圣上血统又如何,赵成泰自问做任何事均没有一样比杜傲之逊色,四十三年人生,一直克己复礼、克勤克俭、屈己存道、屈己待人,为什麽多年苦心经营太子之位要拱手相让予血脉正统的小夥子?!他甚至为保存太子之位,於邵王之乱不惜兵行险仗、甘愿付出削除军权代价、牺牲数万军力、假装战败,诱骗生父邵王领军出城至东埔河让集结军一举歼灭,快速结束内战,单单血统不纯就要从太子宝座摔下来?笑话!
只要杜傲之这个人不存在,南蜀便再没人有能耐问鼎太子之位!对!只要把眼前这位超脱世俗气派的杜傲之抹杀!
内心憋气的赵成泰,命士兵取来能穿墙壁、能开二石之力的鸿玉弓,直眉怒目地引弓,瞄准杜傲之心房处,两指一松,尖锐箭头追风逐电地狙击目标,刹那,震一声正中目标,杜傲之随即手按着泛红的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太子……南蜀有定下皇子之间禁止互相残杀的国规……」
「所以太子……不……犯人赵成泰……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