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清晨,丁琪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出宾馆。
遮掩着自己身上不堪的痕迹,躲避柜台传来的视线。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头一次,温暖不了她。
走在回家的路上,每当有行人经过时,她也只是默默将衣服抓得紧了些。
远处已经有工人上工,此起彼落的吆喝声传入耳里。
「丁茂山!过来搬一下这个!」
丁琪的脚步倏地停止,不敢置信的往声音来源看去。
阳光底下,一个佝偻的背影正搬着沉重的钢条,黑瘦的身躯已经覆了一层薄汗。
她只得往前走的近了些,方才能听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
「搬完这些,你就可以回去了!这是今天的工资。」工头数着钱给丁茂山。
丁茂山连连擦汗,应道:「谢谢工头,那、那明天还有工作可做吗?」
工头似乎也有点於心不忍,「你每天清晨就到介绍所问工作,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好好的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不是没人要用我嘛!都一把年纪了,公司要年轻小夥子,我学的也不多,也只能找这些零工来做做。」
「是吗?唉,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女儿吧!生活也真是不容易啊!」
提起丁琪,丁茂山脸上浮出了笑容。
「是阿!还有个女儿,我总得养活她吧!没有本事让她过上好生活,起码要让她读书读上去啊!她从小就没了妈妈,我一个大老爷的也不知道怎麽跟她说说心理话,每次找不到工作就失意的买了瓶酒喝,把自己灌到醉醺醺的。」
「丁琪她啊,受了很多苦。外面的人怎麽说我女儿都无所谓,我知道她依旧是我那个爱撒娇的女儿,一直心地都很善良。只希望我能不拖她後腿,好好地养育她长大啊。」丁茂山感叹了一番。
工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丁茂山也摇摇头走了。
丁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只得擦了擦自己的脸庞,快步跟上丁茂山的步伐。
丁茂山进了超市,出来後手上提了一尾鱼,脸上也有着笑容。
她不敢再继续跟下去了,从宾馆走出时支撑她的力气,此时似乎也消耗殆尽。
丁琪整个人瘫软在地,掩面大哭。
「回来啦!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门甫打开,丁茂山的声音便传过来。
「嗯......」丁琪用沙哑的嗓音低声回应。
在餐桌上,依旧是两人无语。
丁茂山不知如何和女儿谈心;丁琪愧疚又感到羞耻而不敢开口。
在伸手夹菜时,丁琪手臂上的伤痕不小心露了出来。
她连忙用衣袖遮住,却来不及了。
丁茂山将筷子重重放下,抓着她的双手问道:「这伤怎麽来的?!你被欺负了吗?」
「没、没有。我自己不小心伤的。」她大力的将手抽出,藏在衣袖底下的双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丁茂山显然不相信她这一套说辞,在连连逼问下,丁琪这才说出了事情经过。
丁茂山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面色颓然,望向已经开始啜泣的丁琪,心中涩然,纵然一开始想要指责,如今却是怎麽也无法说出口。
他起身,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女儿。
「对不起,是我这个做老爸的太过没用,连女儿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如果我有好好的照顾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琪琪啊,没关系的,有老爸在。」他紧紧抱住她,强忍着内心酸涩。
回应他的是回抱的十分紧的拥抱。
丁琪被强暴的事很快传开了,可是却不是同情她这个受害人的话语。
而是指责她为甚麽大晚上还跑出去与人鬼混。
当然,对於她指证是梁竞元强暴她这件事,没有人采信。
第一、她体内并没有采集到梁竞元的精液。
第二、那聚会外头小巷并没有监视器,而根据参加聚会的人的陈述,梁竞元早在聚会散场前就独自一人离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因为,丁琪是口耳相传的坏女孩。
打架、闹事她都做过,没有人相信一个坏女孩说的话。
大家宁愿相信那个一脸阳光的梁竞元。
於是,做为一个非典型的性侵受害者。
丁琪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人难免都会犯错,曾经的丁琪迷惘了一段路,做了一些错事,可世人不会遗忘,就此成为一辈子的污点。
没有人成为她的救赎。
「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丁琪红着眼眶向丁茂山说着,抱住他。
「没关系的,我还有你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