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以了,不用揉了,等一下就好了。」夏曈曈忽然觉醒,赶忙拉开陶景川的手。
她的脸都涨红了,暗骂自己怎麽那麽粗心,怎麽可以在他面前把衣服拉起来,真要命,居然让他摸自己肚子,丢脸死了。
陶景川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尖彷佛还留着那光滑细腻的触感…,他严重怀疑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其实是个GAY。
收敛起蠢蠢欲动的心思,他起身把衣杆上的衣服分类,整件的洋装挂一边,然後一件裙子旁挂几件上衣,他退後一步看了看,觉得衣服还太少,样式、色彩不够丰富,搭配上欠缺变化,不过,还是慢慢再补充吧。
「你就先这样搭着穿知道吗?」他指着他搭配好的衣裙。
她乖巧听话:「噢,知道了。」
他随手翻起她原来的衣服,开口说道:「拿几个大袋子过来。」
她紧张地问:「要做什麽?」她有不好的预感。
「我去,就拿纸箱来!」他威胁道。
「噢,好啦、好啦!」她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去。
果然,他把她原来的衣服重新理了一遍,在她苦苦哀求之下,只留下了她带来不到半箱的衣服,他不想还留下余孽,拉开抽屉却看见她的内衣裤,又是一抽屉的小猫、小狗、小熊、爱心、星星…。
他一脸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她慌张道:「这些都穿在里面没人会看见!」
陶景川挑眉看着夏曈曈,心里想着:『我迟早会让它们离开这栋房子,你等着!』,他嘴角露出的笑让她心里直发毛。
他走出她的房间,同时也把四大袋衣服全都拎走了,她哀怨地望着他的背影,眼巴巴地看着那四个装得满满的袋子,无精打采地转身爬上床。
她趴在床上,先是用拳头捶打床铺出气,没力气之後就把头埋在被单上大叫:「啊…,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连穿衣服的自由都没有,为什麽就要跟我的衣服过不去嘛,啊…讨厌、讨厌、讨厌你,臭霸王、烂霸王、坏霸王、讨厌你,啊…」
当陶景川把东西丢进了车库再回来,经过夏曈曈房间门口就看见她在床上又打又踢又蹬地撒气,嘴里骂个不停,他很自觉并且不以为憾地认下了她口中的〝霸王〞。
稍後,夏曈曈满腔哀怨地想要跟高晴镁诉苦,但因为高晴镁嫌她即时通讯打字速度太慢,再来现在这个时间高晴镁正在上班,所以她只能写伊媚儿。
她控诉陶景川的高压统治与暴行,倾诉自己被欺压、失去自由的苦难,结果高晴镁的回信却只是一面倒地骂她笨,说有这麽好的事自己求之不得,她夏曈曈竟然不知好歹、人在福中不知福、笨死了,而且又批评她穿衣服本来就没品味云云。
夏曈曈看完回信之後脸更黑了,暗骂交友不慎,连带狠狠瞪了坐在旁边的霸王一眼,而陶景川像是有第三只眼一样,居然瞟她一眼,吓她一大跳。
※※※
又到了星期五的晚上,两个人三只狗窝在书房里,她抬头看见墙上的字、画,「谁是劲草?」她早就想问了,不过每次都忘了。
陶景川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与修练,早已将她的吵闹、干扰作为书房背景,达到完全不受影响的境界,此时他正专心修改一张躺椅的设计图而没抬头,隐约感觉到她在对自己说话,「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她又朝他靠近一点,大声问:「我是说…,谁的名字叫劲草!」
「怎麽,他碍到你了?」他继续手上的工作。
「为什麽你要挂他的字画?」她歪着头看墙上的字画。
「因为看得顺眼。」他随口回答。
想到他是字画监定家,她好奇地问:「他很有名吗?」
「噢,还是〝劲草〞是你妈妈?」她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他抬头看她,心想她怎麽知道他老妈会画画,嘴上却问道:「为什麽说是我妈?」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她不是也放了很多锅碗瓢盆在这里!」
他失笑道:「哦,真能干,还会举一反三!」
他又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问道:「你会书法或是水墨画吗?」
「只在学校里学过毛笔字,国中美术课画过竹子、杜鹃花。」她继续上网,边回答他的问题。
「喜欢吗?」
「还好,不喜欢写字,画画还可以。」两者比较起来还是画画好些,她点头。
「想不想继续学?」
她摇头道:「算了吧,我妈说我没天份,学也是浪费时间、浪费钱,搞不好还扼杀了老师的教学热忱,那样对老师的打击太大了。」
她突然又跪在椅子上,朝着他兴致勃勃地追问:「你还没说,劲草到底是谁。」
「你干嘛那麽关心谁是劲草?」他看着设计图面,随意问道。
她眯着眼看着墙上的字,认真说道:「嗯,只是觉得他的字看起来苍劲有力、气势磅礡,感觉很大气,可是他的画却是非常细腻的工笔画,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出自一个人就很奇怪。」八成是个怪人。
听她分析地挺有理有据的,他意外地瞅她一眼道:「不错嘛,还有点眼力,知道工笔画。」
她挺起身子鄙夷地看他一眼道:「呵,拜托,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好吗!」
这是什麽比喻,他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道:「真不知道该怎麽说你。」
她诧异道:「我又怎麽惹到你了?」
他皱着眉头说:「你就不能说得文雅一点吗?」他怀疑老天爷把她的灵魂装错了躯体,不然怎麽她的外貌气质与她的言行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脸上波澜不兴地说:「嗳呀,又不是相亲、面试,干嘛装模作样,肚子里那点东西最多撑个十分钟就泄底了,我才不当灰姑娘呢!」
他笑看她:「这关灰姑娘什麽事?」
她只是看着电脑萤幕回答:「时间一到就被打回原形啊!」
「唉!」他摇头叹气,无话可说。
她跪在椅子上双肘撑在书桌上,上半身倾向他:「别叹气,本来就是嘛,可你还没说谁是劲草,难道真的是你妈妈呀?」
为什麽她就没想到会是他呢?莫非她心中没有他的位置?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好好看看他,把他记在心里、刻在脑海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灼灼目光让她心里小鹿乱撞、乱了气息,最後终於扛不住了,她羞怯地撇过头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小声嘟囔:「小气,不说就算了。」干嘛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他真想把她抱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定了定神,他心下决定还是要教化一下她浮躁的心性与太过率真的言行。
「以後吃完晚饭先练一个小时的毛笔字才可以上网。」他慎重其事地宣布。
她事不关已道:「呵、呵,你自己去写,爱写多久写多久。」
「你不写就没有网路。」他不为所动。
这还得了!她噌地挺起身子抗议道:「你怎麽可以这样嘛!关我什麽事嘛!」
经验告诉她,他这样的表情代表着言出必行,她觉得泄气却还是不死心地讨价还价道:「三十分钟。」
他不急不徐地说:「那就一个半小时。」
「不要,没有这样的啦!」怎可以这样不讲理,她哇哇大叫。
他看她一眼,慎重宣布:「记住从明天开始,不写就没网路!」
她跳下椅子,不甘愿地应道:「好啦,知道了啦!」
她气呼呼地走到房门口,突然回头叫道:「霸王、霸王、臭霸王!」然後赶紧关上房门。
他会心一笑,拿起他手上的图纸审视一番,一个深呼吸却让他呼吸一窒,他脸上刚毅的线条瞬间柔软了下来,他竟然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现在连书房都有她的味道了,他抬头看向她的房门,门底透着灯光,这个家里、这栋屋子里,她真是无处不在了啊!
夏曈曈回到房间随即爬上床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浮现他深邃而炙热的眼神,里面没有她熟悉的嫌弃、不满、取笑、斥责、无奈…,只有果断、坚毅、至死不悔与足以吞噬掉她的气势,那股精气神像是一把利剑,彷佛能穿透自己的身体,直达自己的内心深处,让她感到慌乱、害怕却又无处躲藏。
她闭上眼睛以为可以躲开他的注视,可她错了,他的脸更清晰了,长长如剑的眉毛、深邃内双的眼睛、英挺如希腊雕像的鼻子、性格的小络腮胡…,咦,怎麽想不起他的嘴长什麽样子?
夏曈曈就在思索着陶景川的嘴型中睡去,但她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梦中她变成了一尾被竹签串起的鱼乾,霸王装扮的陶景川则在几十几百只鱼乾中挑选着,其他的鱼乾纷纷叫着:「选我!选我!」
她想躲起来,最好不要让他看到自己,但是他挑挑拣拣拨开了挡在她上方的鱼乾,一眼就选中了她。
他带着阴险、狡猾又势在必得的笑容看着她,一边往她身上抹着五颜六色的酱料,还说这样才好吃,然後拿起来就往嘴里送,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大,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嘴,就看见那白森森的牙齿、舌头,接着是小舌头…
「啊,不要吃我!啊…」她大声叫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她猛然张开眼睛,〝滴…、滴…、滴…〞,是闹钟响了,她关了闹钟,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还怦怦跳个不停,想想刚才的梦境,「为什麽是鱼乾呢?」她感到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