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晴空,瓦蓝无云。
初秋的天,风轻气爽,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从骨头里发懒。空气中漂浮着早餐残留的香气,吃饱喝足,晒太阳,人生舒适再不过如此。
女人打了个哈欠,感叹自己真的变成猪了,刚吃完就想睡觉。从怀孕开始,自己似乎就特别容易嗜睡。
说起来,做母亲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开始的几个月,她吐得厉害,吃什麽吐什麽,人瘦了一圈。最近好多了,每天都被人灌很多补品,可是似乎只长到了肚子,四肢还是麻杆一样的瘦弱。
一只瓢虫撞到了玻璃窗上,在纯净无色的晶体平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它却依然不甘心的从窗台上翻过圆圆的身体,一次次的碰撞着,直到没有力气,还是固执的慢慢爬行。
天气冷了,连微小如瓢虫都在寻求温暖,又怎能剥夺人寻求幸福温暖的权利呢。
女人打开窗,微凉的秋风吹进来,吹起棕色的卷发贴在抿着的薄唇之间。她小心的把瓢虫用指甲挑起来,让进温暖的屋子里,放在桌子上。
它原地转了两圈,似乎在对她说感谢,然後扑扇着挂着黑点的红色翅膀,一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男人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女人坐在桌前,有丝淡淡的微笑在嘴角,看得他心神摇曳,几乎忘记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就算现在她的脸暗淡平常,她的身材臃肿,可是在他心里,她就是那最美丽的女神。尤其是她仿佛不经意的把手放在肚子上的动作,散发着浓浓的母爱光辉。
他多希望那圆满的突起之中,是自己的孩子。
他在心中无声地笑了。人不能太贪婪不是麽,他已经可以这样日夜陪着她,安静的过生活,要懂得感恩。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楚梦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麽快喜欢上一个人。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贪恋香香的美色,可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到掉在人堆里就会消失的女人,自己对她的爱恋似乎日益在加深。
也许人真的有前世今生,也许他们是上辈子错过的情人,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缱绻难解的因果羁绊。
楚梦走过去,关上窗,温柔的帮女人把吹散的头发拢好,“别吹风了,感冒怎麽办。你现在不能随便吃药,生病会很麻烦,小宝宝也会不舒服的。”
女人对他感激的笑笑,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肚子里有宝宝,她身边有他。她不再寂寞,也不再需要担惊受怕。无论发生什麽事,这个男人都会帮她解决。
若熙虽然不想欠人情,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楚梦对她的好。如果有一天楚梦离开自己,她真的会不知道要怎样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若熙是想要独自离开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女人,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逃离的第三天,若熙半夜偷偷离开了他们当时临时的居所。一个人走在桥上,看着夜幕下黑龙般的流水。这个城市即便在午夜也依然灯火辉煌。可是那点点繁星般的灯光,哪一盏真正是属於自己的呢?
夜风吹过,她的心中一片黯然,几乎有股冲动想要就那样跳下去。
楚梦在那一刻追了来,从身後抱住她。
他说:“你可以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的机会,你可以放弃你的生命,还有你孩子的生命。那些都是你的,你不是我的谁,所以我管不着。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幸福的机会?你要知道,我放弃了什麽才换来了你站在这里?”
楚梦知道自己用让香香心生愧疚的办法来留下她,有些龌龊。但是对他来说,在那一刻,重要的是结果,不是理由。而若熙在那一瞬间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理由,无所谓是什麽,一个让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夜风很冷,凉透了若熙的心,所以她背後的温度对她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整个世界似乎就是楚梦的胸怀,安全无虞。她像是一只渴望光明和温度的飞虫,无论是虚幻还是焚身的烈火,向往着,义无反顾。
幸福很渺茫,若熙看不清。但是楚梦说自己可以给他这个机会,她为何不给他这个机会呢?自己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失去了不是麽?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若熙把过去丢进了江水里,向东流去,渐行渐远。
是否真的能放下,逃离,跳脱轮回?若熙已不愿去想,就这样吧,让她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