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小孩都是早上会赖床、有起床气,徐苡玫完全不一样,她是有「睡前气」。就算再累、再想睡,她也会死撑、活撑的用各种方法让自己保持清醒。如果要她好好的躺下睡觉,她就会大声哭闹,吴简辰和胡甯茉都是尝过徐苡玫大吵大闹的苦主,而唯一有办法让徐苡玫安静、好好休息的人,就是王子修。
虽然他们两个小孩子各有一张床,但为了安抚吵闹不已的徐苡玫,王子修在每个夜晚,总会躺到徐苡玫身边,拱起手掌轻拍徐苡玫的背,嘴里总是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小声的唱歌,但就像是一种魔咒,能让原本一直乱叫乱跳的徐苡玫渐渐安静下来,然後沉入梦乡。这时候,王子修才会拖着自己饱受徐苡玫折腾的身躯,躺倒回自己的床上,下一秒直接深深睡去。
吴简辰和胡甯茉都很好奇王子修到底是说或唱了甚麽,能让徐苡玫乖乖睡觉?曾经他们问过王子修,王子修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没什麽」。他们问徐苡玫,徐苡玫皱起自己的小脸、吐了吐舌头说「秘密」。
很好,他们这对青梅竹马完全不把哥哥、姐姐放在眼里。
「他们都睡了吗?」吴简辰问从卧房里走出来的胡甯茉。
胡甯茉点点头,然後小心翼翼的转着门把,将卧房的木门关上,「我真的很佩服阿修,每次他都能顺利把小玫哄睡。」胡甯茉伸了一个懒腰、稍稍用手拨顺被徐苡玫弄乱的头发。
她刚刚本想再「挑战」哄睡那个小丫头,没想到最後还是得靠王子修亲自出马。
吴简辰失笑,看着胡甯茉蓬乱的头发,一边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扣上自己白衬衫的袖扣,「我得出门了。今天时间有点晚,我骑摩托车送你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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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甯茉坐在摩托车後座,两手微微抓着吴简辰的衣摆。乡下的夜晚特别黑也特别宁静,她的耳边似乎只有风声在呼啸,和吴简辰偶尔加速油门的声音。随着摩托车因为地面不平有些起伏,胡甯茉想起以前的事,包括从城市搬到乡野,包括和徐苡玫的第一次相遇,也包括後来认识王子修、吴简辰……
从胡甯茉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单亲家庭难免会招些三姑六婆的闲言闲语,但她们母女俩并不在乎,日子过的也算幸福。
直到胡甯茉十三岁那一年,一个男人穿的西装笔挺,在她们家楼下不停按门铃,但她的母亲不去对讲机那儿应答,只是不断皱着眉、来回踱步。
胡甯茉记得当时她跑到阳台那儿,因为身高不够高,她还拿了一把塑胶圆凳当垫脚,站在上头往下看。那个男子刚好抬头,看到胡甯茉望着他,便冲她一笑,还挥了挥手。男子的外表不置可否是亮眼的,就算在拥有高审美观的胡甯茉眼中,至少也是人模人样,长得并不差。
「妈妈,那个男的是谁?为甚麽你不开门?」胡甯茉继续睁着大眼睛望着楼下的男子,嘴中对仍在客厅一脸不安的母亲提出疑问。
「甯茉。」殷茵这才发现女儿走到了阳台。她一把将甯茉从凳子上抱下来,不经意的朝楼下一瞥,好巧不巧的和男子对上眼神。她快速别开眼,假装没看到对方,心底的悸动却骗不了自己。
「殷茵!」男子急忙喊道,「殷茵,我们谈谈好吗?」
胡甯茉看着母亲抿紧唇瓣,看起来犹豫不已。最後,她的母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帮男子开门让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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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甯茉手中拿了一本《茶花女》坐在沙发上,而母亲和那名男子各占据桌子的一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胡甯茉时不时用书本半遮自己的脸,偷瞄那两人之间有没有甚麽动静?但他们始终都不发一语,双手握着面前的玻璃杯。
有很多次,胡甯茉看到那个男子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又重重的放下,和桌子产生「咚」的一声,接着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後却都因为她的母亲持续低着头,那男人也就咽一口水,似乎把他要说的话也一并咽了下去。
最後是胡甯茉再也看不下去,也不知道她是打那儿来的勇气,她就将《茶花女》往旁边一放,像个小恶霸一样大声开口。
「喂!你到底是谁啊?不是你要找妈妈谈谈的吗?都不说话是要谈甚麽?」
桌边的两个人闻言皆是一楞,尤其是殷茵,她没想到乖巧温顺的胡甯茉竟然会有这种口气说话的一天。男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大笑出声。
「笑甚麽?好笑吗?你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第一次见面,对人的基本尊重总该有吧?」胡甯茉面无表情——这是她对没有好感的陌生人的防卫措施。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目的前,她会没有任何情绪的令人看不透。
殷茵看着女儿的表现,更加的错愕。这真的是平时她的贴心小棉袄吗?冷冰冰的面孔,简直和总是在殷茵面前温柔微笑的胡甯茉判若两人,这让殷茵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对胡甯茉来说,也许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她认为自己必须独立、不让母亲操心,所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她只要清楚知道自己在做甚麽、坚守她的原则就行。不可否认这种处世之道有些双面,却也无法反驳这也算是「外圆内方」的一种方式。
「甯茉,不可以没礼貌。」殷茵出声说道。她真的被女儿冷硬的态度吓了一跳。
胡甯茉稍稍收敛了自己在男子身上流转、打量的眼神,但仍紧蹙的眉头依然对男子进行着无声的质问。
男子看着胡甯茉双手环胸的小大人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胡甯茉面前单膝跪着,接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伸手递给胡甯茉。
「胡小姐你好,正式跟你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胡风集团的现任负责人胡世伟,同时……」男子顿了顿,嘴角勾起,「我也是你的爸爸。」
胡世伟原以为胡甯茉大概会一脸震惊,然後像一般孩子一样紧紧搂住多年不见的亲人,并喊叫着:「爸爸、爸爸!原来我有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可惜的是,胡甯茉并不是一般孩子,自然不会有胡世伟想像中「亲人团聚一家亲」的美好画面。
胡甯茉盯着胡世伟的双眼,一脸玩味,「所以呢?多年不见,喔不!应该说『从来不见』的爸爸突然找上门来,有何贵干?」胡甯茉加重「从来不见」四字的语气,酸言酸语强调的特别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