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幸福就在我眼前 — 第四章:夜空中綻放的花火

自从那天得到尹旋律的允许後,我向时天星讨了他的工作时间表,只要他不在俱乐部表演的时间,我都会到许愿池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他。几个星期下来,我都重复着同样的事,他对我也没那麽冷漠了。

很多时候,他会送我会宿舍,很有绅士风度。

我们聊了很多,原来他父母双双去世了。他的父母在世时是个小提琴演奏家,而他也遗传了父母的血统,从小就对音乐特别敏感,三岁就开始拉小提琴。可一次的意外,他在同一个时间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亲人。

从此,他拉出的音乐不再快乐。

“只要拉起琴,我就会想起他们,但我并不想放弃小提琴。”他说。

“那就不要放弃啊!你的父母一定也希望你能成为比他们更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他们其实没有离开你,一直都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想念他们,可以看一看天上的星星,我奶奶曾经告诉我说:去世後的人都会化成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自己在乎的人,所以我奶奶只要一想起我爷爷,就会看着天上的星星,在心里跟他说话。”我很专家地说。

他将手抚在我头发上,笑着说:“你真可爱。”

“你现在才发现啊?”我有点受伤。

我本来就很可爱好不好。

“不,你一直以来都很可爱。”他说。

我的脸滚烫着,冒出红晕,害我不敢直视他。

“什麽嘛……”干嘛说这麽肉麻的话。

“嗯?”他没听清楚。

“没事没事!”我果断地说,担心他会看出我的不妥。

“笨蛋,走啦!”看了我一眼,他迈开脚步,走在我的前头。

“喂喂,等等我啦!”他走路很快,我差点儿就追不上了。

……

时天星知道我喜欢尹旋律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像是她一早就已经料到似的。虽然她也很喜欢尹旋律,但她抱着“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只要看着他幸福就好了”的心态替我加油打气。

放学後,我去了趟摄影社开会,因为社长多几天就要飞回香港了。虽然他有时候很欠揍,硬要我当他的模特儿,但他也很照顾我,在我被通缉的时候,他都很愿意帮助我,不让沙皮狗有机会骚扰我。

会议到最後决定由我接手社长一职。

“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何德何能啊?我对摄影是一窍不通啊!

“又不系永远的,我还是会……返来的,你只是暂时帮我……管理住先。”他说的一块一块的,他不幸苦,我听了都幸苦。

经过一番争辩,我还是得当暂代社长。

唉,只好任天由命罗。

不过我没有信心能完成这个任务。

“好了,就此散会。”摄影社秘书合起笔记本,宣布。

会员们也收拾好准备离去了,离去前也不忘恭喜我这位新上任的暂代社长。

就读大学的姐姐今天没课,未来姐夫因为要做工的关系不能陪姐姐,所以便约了我出去消磨时间。我们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吃下午茶,当然请客的是她。

学校离咖啡厅其实还需要一段路,所以我选择骑脚车去。

可能我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达了,咖啡厅里不见姐姐的踪影,我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杯热卡布其诺和马卡龙。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拿出手机登入了微博。这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我在微博上关注了许多香港艺人,查看他们的更新是我消磨时间的最佳娱乐。

“四眼龟!一个人吗?”我抬起头,发现沙皮狗就坐在我正对面的椅子上。

他什麽时候来的?

他坐在这里多久了?

种种的疑问在我心里转圈圈。

“我也一个人,不如一起坐吧。”没等我开口,他先自作主张的替我决定。

“谁说我一个人啦?”真没礼貌!

“那你约了谁?男的?”他兴致勃勃地问。

“关你什麽事?”我白了他一眼。

“那一定是男的罗。”他挑眉。

真烦!烦死了!

“我、说,关、你、什、麽、事?”我一个字一个字下重语气说。

“怎麽不关我事?我们可是情侣耶!”他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来都没承认过!”不要越过我的底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还是多啦A梦?

我前世欠他什麽?

为什麽总是死缠烂打扰乱我的生活?

就因为开学第一天不小心撞到他的跑车?

我狠狠的瞪着沙皮狗,瞪得眼睛都发红了。

“佳妮?”尹旋律的声音在我头顶上传来,我抬头一望,真的是他。

“尹旋律?你这麽在这?”我愣愣地问。

“佳雯约了我。”他轻轻地说,眼神里带着温柔。

姐姐约了他?

我以为姐姐只是约了我一个呢。

“嗨,我叫时天宙,是佳妮的男朋友。怎麽称呼?”也许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我和这家伙的关系不简单,沙皮狗站起来,为自己介绍,也宣誓主权。他伸出手,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尹旋律。”简单的一句介绍後,他也伸出手与沙皮狗握手。“既然你们在约会我也不好意思打扰,那我先离开了,帮我告知你姐。”他幽幽地说。

他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我拼命摇着头,摆着双手,表示我和沙皮狗不是那种关系。

但尹旋律似乎不明白我要表达的,他以为我摇头摆手是想告诉他场面话:没有打扰到我们。

“没关系,其实我待会儿还要回俱乐部里演奏。你们慢慢聊吧,我先离开罗。”话毕,我朝我温柔一笑,然後转身离开。

我知道这是大哥哥对妹妹的笑容,但他的笑容还是有点怪怪的。

他真的误会了。

他真的误会了。

他真的误会了啦!

我的眼泪终於忍不住淌流下来,越哭越汹涌,完全不顾形象。

“你……你怎麽了?干嘛突然哭?”沙皮狗被我的举动给吓呆了,他走到我身边,抽了几张面纸替我擦拭着眼泪。

“都是你啦!呜呜呜……害……呜呜……害他误会了啦……呜呜呜……”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面纸,不让他替我擦眼泪。“我自己来!”

我应该立刻去追上尹旋律的。

我不应该顾着自己矜持的问题的。

我应该要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他。

没错,爱要大声说出来!

我恨恨地盯着沙皮狗,我从来没试过这麽讨厌一个人。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我的眼睛瞪得也有点发酸。

我努力让自己平伏好情绪,冷静地对他说:“我们聊聊吧。”继续比眼力也不是办法。

时天星说过:逃避不是办法,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我之前一直没好好和他说清楚,只会一直避开他,才会搞到现在这种场面。

这一切都要怪我自己!

他妥协了,坐回原本的位子。

“你真的连一点机会也不愿意给我?”他说。

他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

但能不能,让他再争取多一点点?

“你是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比较想要了解的还是这个问题,照理来说,他是不可能会喜欢上我才对,从开学到现在,我们除了不爽对方之外就再无其他的。

这应该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才对。

“也许是第二次见面吧,那天你在行政楼前等天星。”他笑了笑,笑容很和熙。“当晚你的影子便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了想,应该是喜欢上了。”

听他这麽说,我惭愧得说不出话。

我一直以为他的“喜欢”是在报复我。

原来不是……

或许我和他一样,都是在第二眼後才喜欢上对方。不同的是,他喜欢我,而我喜欢尹旋律。

原来爱情真的那麽不可思议,仅仅只是见了几面就能无法自拔的爱上一个人。

“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对不起。”我只能这麽回答他。

拒绝要乾脆一些,拖泥带水对谁都不好。

“没关系,喜欢一个人未必要拥有她。”他很看得开。“祝你幸福,要勇敢抓住爱情的尾巴噢!”

时天星也有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我笑了,因为後面那句。

爱情的尾巴,我只要再跑快一些,就能抓住了。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继续当朋友,可以吗?”他伸出手,等待我的回应。

“当然可以!”我爽快的握起他的手。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领着地上的枯叶翩翩起舞。

卡布其诺的香气四溢出来,午後的咖啡厅跟随古典老歌的旋律,牵绊着我的心。

……

在那之後,我已经很多天都没再见到尹旋律了。我到俱乐部去他没在,我到许愿池去也没见到他,我们就像太阳与月亮般,我出来他离去,他离去我出来。

不知是什麽原因,我总会觉得他有心避开我,也许是我多想,又或许这真的是“女人的直觉”在作祟。

年中小考过後,学校即将有个两星期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摄影社里,密密麻麻的字印在白纸上,我看着纸张,但进入眼帘的并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句,而是尹旋律帅气的样貌。

“社长?”筱韵声量很小,深怕一个不小心打扰到我。但手中的资料实在是太紧急了,她做人难啊!

筱韵是个内向的女生,也是摄影社的委员之一。她长得瘦瘦小小的,胆子也特别的小。

“社长?”她将声量提高少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我一下。

“啊?”我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你叫我?”

“不好意思社长!”她在我面前不断鞠躬,满是歉意。“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只是有张东西需要你签名。”依然一百六十度鞠着躬。

“没关系啦,你没有打扰到我。”

“那能请社长签个名吗?”她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的反应。

她将一张A4纸递给我,看了看,原来是要向学校借摄影材料的表格。

我在右下角签上面後她便离去。

我半趴在左面上,疲倦得想大喊:“我不想再继续当暂代社长了!!”

真的好累!真的好烦!

我现在整个头脑都是尹旋律。

“诶,你今天还要去俱乐部啊?”回到宿舍,时天星双手托腮,一脸正经看着我。

Bingo,我点点头,表示她的疑问正确。

“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啦,他已经好久都没到俱乐部去了。”杏杏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想想也是,俱乐部那种地方去多了也不好。

“那我去许愿池等他好了。”许愿池的秘密我没瞒住她。

不过这也不算什麽秘密啦。

在这段时间期间,天星交了男朋友,他也是学生会的一员,而天星也没瞒住自己的身份,正确来说,其实几乎是全校都知道天星和沙皮狗的关系。

我提了包包,准备出门。

“那你也别太晚回来啊!”出门之前,时天星也不忘再三叮咛我。

“知道了,那拜拜罗。”

……

最终还是没等到,今天我还是和往常一样,等到午夜十二点。

拖住有点沉重的脚步,我一步拖着一步接着走完最後的路程。

“我只是这间Club的小提琴家。”

“但这位小姐是我的女朋友,现在你能把我的女朋友还给我吗?”

“我还有一场就结束了,等下再送你回去。”

“你的样子好蠢。”

“你真可爱。”

“笨蛋。”

想着他的声音,想着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想着他背着我时的味道,我的眼泪也开始不争气的淌流下来。

嘀嗒……嘀嗒……嘀嗒……

也许天神婆婆也被我感染了,夜空中下着细细小雨。

我望着星空,泪水汹涌澎湃,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我眼前突然模糊了,陷入黑暗之中。

“宝贝乖乖,不要哭哭,天上的雨不是泪,雷公正在打喷嚏……”奶奶慈祥的歌声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小时候每当下起雨来,奶奶就会唱着这首歌哄着我。

小时候的我很怕打雷,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

宝贝乖乖,不要哭哭,

天上的雨不是泪,雷公正在打喷嚏,

雨婆婆,织衣裳,红橙黄绿蓝靛紫,

星星月亮笑呵呵。

……

“赫——”我从床上弹跳起来,额头上的毛巾也因此掉在我大腿上。

眼珠子转呀转的,终於看清了自己的所在地。粉紫色天花板,象牙白色的书桌,墙上的薰衣草时钟……

“吼!你终於醒过来啦?”还有熟悉的声音。

刚刚那场,是梦吗?

为什麽梦境是如此的真实?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导致?我好像梦见尹旋律……

头好痛!我昨晚,淋雨了吗?

 “我……发生了什麽事吗?”我的声音有点沙哑,头也隐隐作痛着。

“你忘记啦?”她拿起我大腿上的湿毛巾。“你昨晚在马路上晕倒了。”她长话短说,直接说出重点。

我晕倒了?我居然晕倒了?

是她带我回来的?还是那根本不是梦境,而是真的?

真的是尹旋律吗?

我用力甩了甩头,想把疼痛甩开。

“还好尹旋律发现了你。”她将湿毛巾放到灯台上的小水桶里。

“尹旋律?”我瞪大眼瞳,不可置信,原来是真的,真的不是梦。

她微微一笑,再点了点头。

“那他人呢?”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当然是走了呀!”她的眼神似乎在对我说:你白痴噢?

“哦。”我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感觉怎麽样?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她问。

“为什麽这样问?你要去哪里?”我无答反问。

“假期啦,我老妈叫我回家啦。”

“哦,那你回吧,我已经好多了。”虽然头还是有点儿疼痛,但我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你真的可以吗?”她的眼睛眯眯的,看起来很不信任我。

我狂点头,强调我、是、真、的、可、以!

别把我看得那麽弱小好吗?

“那好吧。我先回家罗,你自己要小心照顾自己吖。”她说。

“嗯嗯,我会的。”看着她离去,我陷入沉思状态。

为什麽尹旋律会出现?

为什麽他会发现晕倒的我?

他一直都在?

还是只是碰巧遇见?

啊啊啊!头痛!不想了!

什麽都不想了!

……

也许缘分就是如此,月老大爷在我尾指上系上了红线,却让我和尹旋律插肩而过。

我依然坐在许愿池边际等着午夜十二点到来。

别把我说得那麽恐怖,我只是在等待奇蹟的到来。

手表上的时间嘀嗒嘀嗒围着圈圈跑,一秒一秒在玩着追逐游戏。

11:56

手表上显示着这样的时间。

再过四分钟,就要十二点了。

我还要继续等待吗?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觉得自己有点傻。

“好吧……十秒一过,我就放弃等待奇蹟。”有句话说,当你绝望得闭上了双眼,那你就什麽都不需要再去害怕了。我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算到这里,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是颤抖着的。“二……一……一点九……一点八……”最後我还是给自己多一次机会。“零!”明知道自己渴望见到的人不可能会出现在眼前,但我还是有所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

好了!到此为止吧练佳妮!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我睁开眼。

天空依然闪烁着美丽耀眼的星光,月亮依然弯弯高挂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嗯。一切都没有变呀!世界依然美好,我依然是我,只是我的生活里,将会少了一个人。

我缓缓站直身,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离去。

再见了,许愿池。再见了,夜空中的音符。再见了,尹……旋……律……

“咿咿——”黑暗中熟悉的音符在空中跳跃不已,我猛然转回头,与琥珀色的眼睛对望。

眼泪流个不停。

之间尹旋律轻盈地从许愿池边缘跳下来,朝我的方向缓缓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越来越靠近我。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距离我五步的前方,他停了下来。

“笨蛋,那麽夜怎麽还在这种地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很欠揍,但我不觉得生气,反而感到有点小感动。

他终於出现了啊!这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梦!这是真的!

眼泪模糊了双眼,我扯开嘴角,笑得有些糟糕。

我不受控制的奔到他面前,紧紧拥抱着他的腰,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高我很多很多,我的高度在他胸膛就停止了发育。

“尹旋律!你听好了!我喜欢你!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总之我就是喜欢你!”我微微抬起头,说出我这十六年来最大胆的一句话。

噢不,只是告白。

我能看见他眼里的快速闪过的惊讶,随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笨蛋。”他又说出了欠揍的称号。“我也喜欢你,那时在咖啡厅时听说你已经有了男朋友,我才开始避免与你见面。”

晴天霹雳!

我听到了什麽?

他也喜欢我?真的假的?

我眼泪汪汪凝视着他双眼,想在他神情里看出所有答案。

“笨蛋!你没听到吗?我说我也喜欢你!”最後,他笑了,是最灿烂的一次。“这些日子我都偷偷在你身後跟着你,知道你每天都在这里等到十二点,但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出来和你见面。”

我也笑了,拥抱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

“笨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这次换我喊笨蛋了。

“我知道。”

星空中,花火绚丽,五颜六色绽放着不同的花火。

原来月老并没有遗忘了我尾指红线的另一端,它正乖乖的系在我面前的男人的尾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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