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是怎麽『不小心』的,在地上打一个大洞的?」
莫伊拉悄悄的在身後对同伴比了一个留下的手势,一边询问着骷洛格。只见骷洛格静静的看了过来,虽说是看着,那一只黑眼睛却一直在乱转,在隙缝中也没人能猜到他在看什麽。
「我想到尤利伽。」
而後,亚杰斯、波罗、雷妮和黥就突然的在众人戒备的状态下倒了下来。
莫伊拉脸色一变,对众人使了个眼色,迅速的退到最外围。只见他五指间皆泛起亮光,膝盖微弯,整个背部绷起,蓄势待发。
然而被他们包围住的中间,却没有半个人。
没人。
一时间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倒下的同伴各自横躺着。
甚至多了一个原本应该跟他们一起警戒攻击的人。
「利安尔!」
再也沉不住气的杰利克斯吼了出来,一挥手他的周围瞬间亮起一盏一盏的灯回,随後那些灯火飘到所有同伴身边,飘满屋子,他自己则奔向了亚杰斯身边查看,灯火持续发出嗤嗤的声音,偶尔一声爆响发出嘶的声音熄灭,随即又亮起。
杰利克斯,他的『煞那灯火』是一种迷玄阵,有如指引往生者的鬼火,汇市发无形的毒气,使人产生昏眩与幻觉,那一盏一盏的灯火,会不知不觉的引着,让入阵者走到阵眼灵魂被吞食,在吞食时会有一种斯的声响,跟偶尔的爆响声音相同,随後灯火消失,留下枯槁的身体。
煞那灯火,在点亮时就是用入阵者的灵魂作为燃料,灯火数量多,就烧得很快,当爆响想起也就一煞那的事,而少数灵魂强大的会撑得比较久,但就算灵魂不被吞食,闯破阵时灵魂也差不多该到尽头了,生命的流逝也是一煞那的事。
而他的搭档,亚杰斯的『不平天平』是辅佐他的『煞那灯火』。不平天平,只能用於不平的情况,是一种加剧『不公平情况』的能力,增幅煞那灯火的能力,削弱入阵者的灵魂。
不平天的主作用虽是辅佐,却也可以说是煞那灯火的保护层,要破煞那灯火,就要先除不平天平。只要不平天平在,煞那灯火就是无敌,立於绝对的不败之地。
然而不平天平的作用,却也同样作用在亚杰斯身上,一个人的各方面的能力本来就是有的强有的弱,而亚杰斯就是除了不平天平的能力以外,其他方面都不行,导致不平天平愈强,其它就愈弱,身体也差,而这种作用一直增强的结果,就是亚杰斯成为十八位恶灵中唯一一个没有战力,开打就一定要躲去同伴後面或被杰利克斯小心翼翼包护起来的人。
所以在亚杰斯与护在他身边的波罗、雷妮和黥被偷袭秒杀时他们并不意外亚杰斯会成为目标,但他们都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杰利克斯,然而现实被偷袭的却是利安尔。
「杰利克斯!」
骷洛格脸色难看的喝斥着擅自行动的骷杰利克斯,灯火照着他的脸一闪一闪的,眼里压制着不断翻涌担忧与愤怒。
但杰利克斯已经无法再坐视同伴的伤亡了,他无法沉住气,也决定不再沉住气,他现在就展开了煞那灯火,护住同伴,那个人如果还在屋内,就会现形,如果他逃了,就可以立刻救治倒下的同伴,如果他还在附近徘徊,想要偷袭,就必须闯他的阵,就一定会现形。
他不再给他偷袭的机会,他就不信在正大光明下,在这麽多同伴下,在他的煞那灯火中那人还不付出代价。
即使必须以他作为牺牲。
煞那灯火的点亮必须指定一个或数个入阵者,必须用灵魂燃烧,他知道,他的同伴也知道,那个人当然也会知道。
由他自己来做为燃料,总好过其他同伴,不只他不愿意,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中了煞那灯火却能不受灯火与毒气的影响,所以他指定了他自己。
只要在燃尽前结束,就没事了,顶多他必须休养很久很久,甚至需要沉睡上几百年。
「啊──!」
在察看了亚杰斯情况後,杰利克斯发出了一声悲鸣,他抱住了搭档,赤红着眼,喉咙中不断传出细微的声音。
亚杰斯是他的搭档,是与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是一个没有战力,为了他不断刻意的增进不平天平的能力,只要捧起他,总说着反正一荣俱荣的人。
所以亚杰斯并不弱小,弱小的是没有保护好亚杰斯的他。
因为没有人能说自己的计策绝对没有意外,自己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在未来发生前,谁都不知道对错,所以谋划者骷洛格没错,错的是他,他不该相信同伴,不管是不是出於会被发现的考量,不管是在甚麽情况下,他都应该随时就在亚杰斯身旁,他都应该在刚藏坚持要到亚杰斯身边站定位,他都不应该离开亚杰斯身边,才导致在这临时的计策中他在别的地方,不应该只有一荣具荣。
「不是只有一荣具荣,我们也是一损具损,的共同体。」
杰利克斯如同野兽的吼了出来,一时间大厅更加明亮,又有灯火燃起,空中地上无数个灯火,这一次连同外面都被纳入阵内,火芯爆响的声音此起彼落。
幽幽的灯火,宛如往生者的鬼火,响起如同野兽般的长鸣嘶吼,一时间竟至凄至厉至艳到了极点。
眼见此状,般若因和萨利儿也忍不下去了,各自奔到搭档的身边。
其他人互看一眼,也纷纷动作起来。歌德利亚率先到杰利克斯身旁护航,莫伊拉及艾莫瑞拉和猛洛德则到他身後,一掌击下,将自己的精气输入,减缓杰利克斯的灵魂渐渐衰弱的趋势。
歌德利亚的魔术杖轻轻的一挥,念了声。
「巨人笼子里的小鸟。」
瞬间他们头顶上凭空出现一个用荆棘缠绕而成的巨大笼子,落下将他们罩住,接触到地面的藤条一阵抽动,往下伸展,在地面下土壤里打上了一个巨结。
「杰利克斯,缩小你的范围。」
般若因轻抚着逝去的搭档的脸庞,平淡的开口。那双漂亮而野性的眼里有着诡奇的冷静,她看着利安尔,又顺着将亚杰斯、波罗、雷妮和黥一一的看了过去,看得那麽温柔,就好像在她面前的同伴只是玩的太疯、累了,睡着了而已。
突然,般若因发出一声冷笑,抬起手,一阵风将那一头长发吹的飘扬。
「花开千瓣,叶不相见。」
随着她扬手,无数火红的花瓣飞悬在空中,顿时间,彼岸花开,在周围开出了长长的一条将这一带围绕,彷佛一条婉蜒着盛开的鲜红血河。无数花瓣飞绕着为她侦查的人。
与之同时,萨利儿幻化出两把绘着花纹的骨刀,与般若因、骷洛格和花厉背靠着背,骼梦哑站在花厉的肩上,身姿挺拔,神情却像快哭了出来,她死咬着唇,努力不让悲痛的情绪影响自己。
萨利儿将骨刀相交而後错开画下,顿时地面起了微微的震动,随即停止几秒,一把把巨大化骨刺从地里上刺出,遍布眼里所及,俨然形成一个巨大的骨龙。
他们都不再隐藏,既然出奇不意的袭击已经没可能,那就让来者看看他们的长进,在那之後的许久,他们都有了那人所不知道的力量,不可能在拘限那时,即使那人曾熟知他们所学,也断然无用。
见到众人都将底牌瘫了开,骷洛格也完全解放,一阵阵黑气从他脚底窜出,如火舌在吐,他的影子静悄悄的延伸出去,与同伴们的影子相连在一起。
「花归葬!」
般若因脸上不见波澜,似乎连敌人也只是个不相识,只是纯粹为杀死而欲杀的敌人,而後,手一收,随着般若因手婉转动,那些空中飞舞的花瓣都落了下来,在地面上破碎。
「黄昏!」
霎那间空气中起了变化,所有彼岸花开之处,都散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随着煞那灯火的忽闪忽灭,更有了一种诡异阴森的气氛。
黄昏,是生与死交错的时间,白天阳气旺晚上阴气盛,黄昏就在这交错的时间点上,甚至黄昏也是抓交替的最佳时机。
般若因当然没有改变时间,瞬间从白天快转到黄昏的能力,她只是模拟出类似黄昏的环境特性,让彼岸花散出死气,一点一点的侵蚀活人的生气,挖空人的大脑思考能力,最终成为无法在阳世生存,又因寿命未尽无法前往阴间,被困於黄昏的往生者。
不管那人在不在这里,进入黄昏者,只有往生者。
而且她不信,那人会在占了便宜後不得寸进尺,就此收手离开。
尤利伽当然不可能离开。
不只是因为他的个性,也是因为静灵君的话给他带来莫大的冲击。
他现在就需要力量,以往并不被他看中,甚至舍弃了的力量。
尤利伽并不如骷洛格他们所想的轻松与威风。
甚至他也没有了当然教导他们的力量,尽管他还记得他们有甚麽样的能力。
若是昔日的魔君,那自然是很轻松,那怕他们十八个一起上,但他现在只是尤利伽。
甚至是一个本身也不完整的尤利伽。
所以他在第一次的交锋中就吃了亏,受了伤。
因为他面对的是过去能在魔界作福作威,侍奉於魔君的恶灵,还不只一个。
他躲过了黥的『死海线』,却中了波罗的『众口铄金』,更因此中了雷妮的『万花筒』。
他在第一次交锋中的偷袭是失败的,因为他在接近的那一刻就被发现。
但纵然如此,适才种种惊心,他能就处理的让它看起来很完美。
狐假虎威式的威吓,可不是偌吕一人的专有特技。
作为擅长侦查的鲸,她的『死海线』是一种用於侦查的能力,然而尤利伽明明躲了过去,却还没靠近被发现。
这是一种本能。
一种经历了生死的历练,一种对於危险与死亡的感知。
然而今日的运势却是站在尤利伽身边。
因为波罗的第一个反应,是救援鲸而不是像其他同伴示警,雷妮的第一个反应,是要动手。
但他们都来不及。
众口铄金,是一种冒险性、需要运气的能力。是藉由能力者与目标的想法来发动,并且没有思考时间,采纳『当下的所想』,思考也会被纳入想法里面。如果两个人想的全无关联,众口铄金便不起作用,需两人想法一致才能启动,将『想法』由虚转实的『发生』。在当时尤利伽认为他能躲过『死海线』,波萝也这样想,於是尤利伽真的躲过了死海线,也中了波罗的『众口铄金』。
众口铄金共分三个阶段,在第一阶段启动後,因为第一个想法相同,波罗的第二个想法便能实现,尤利伽如波罗所想的中了雷妮的『万花筒』。
『万花筒』是一种虚拟实境的迷宫,境内会迷惑人的心智,让你前面就是断涯也不自知的往前走,五感全被迷惑,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变化。
到了这时,波罗第一并不认为这样就能擒住尤利伽,第二是要向同伴示警来合补。而尤利伽发现了自己一次中了两招後,他便如他所想,作为曾经的魔君,他可以很轻易的揣测出波罗的想法,他也想到波罗要跟同伴示警一起抓他,於是两个想法都相同了,众口铄金第三阶段启动,尤利伽的下一个想法被实现,他吸收了他们三人身上的力量,这一局是他赢了。
众口铄金,就是一个比谁想得更多,更能猜中别人想法的互相猜谜能力。
第一次因为尤利伽的想法被波罗猜中,而尤利伽在当时没有第二个想法,所以波罗第二个想法得以实现。第二次波罗两个想法都被尤利伽猜中,而尤利伽还比波萝多想了两个,所以直接进入第三阶段,并且尤利伽的第三个想法得以实现,而第四想法则无效。
众口铄金,第一阶段是只要两人想法相同,众口铄金就会发动,第二阶段是从两人相同的想法往後算,在最後一个想法相同的後面那一个想法就会发动,也就是说两人如果都想了三个,前面两个或一个相同,那往後的第一位就会实现,如果一个想了五个一个三个,而那三个的全部被猜中,就会进入第三阶段,後面第一位『想法』被加强後实现,在这後面的想法无效。
到了这里,只是一瞬间,尤利伽在第一次中了招时就躲了起来,而雷妮和鲸因为众口铄金的能力还没来的及有下一步就倒下。
为此,尤利伽其实有一点婉惜,如果适才他所想的是全部回收就好了,但那毕竟是一瞬间的想法,没得深思熟虑,就算後面他想到了,也是排位在後。
而後,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那三人时,尤利伽去攻击了利安尔,硬拚着挨了利安尔一掌,让左肩露出破绽,趁对方攻击他肩膀时吸收了他。
或许尤利伽真要打起来是赢不了,但他们体内的阴影本来就是他分出去的,何况尤利伽的本源比起分裂出去的强大,所以要吸收并不难,难的是怎麽接近他们,乖乖地让他吸收。
黑暗的追随者.利安尔,其能力为感染、同化,被他碰过的东西都会成为黑暗的事物,他的能力主要是用来对付光明种族,对上同为黑暗种族的话,要打还是拿个武器比较实在,是十八个以能力战斗的恶灵中少数以物理攻击为主,能力为辅的人。
尤利伽为了掩饰自己的气息去受了这一掌,让自己的气息与恶灵相同,想得很美,实际却很糟。
连尤利伽自己都没想到,只是挨了一掌,他适才还吸收了阴影体,却被这掌伤的这麽深、这麽重。
现在是他想离开也没法子走,何况他还需要吸收剩余的人,以他现在重伤的程度离开,被人堵到就死定了。
尤利伽当然不可能离开。
忍下想咳嗽的冲动,尤利伽半坐半靠着墙,静静的调息体内的混乱。
十三个……还有十三个。
尤利伽里着思绪,一个又一个想法在脑内转啊转,直到最後,其他的方案都被排除,只有一个留了下来。
这个,叫借刀杀人。
尤利伽又一次忍下咳嗽的冲动,涣散的本源在这麽短的时间是不可能梳理好的,少许的阴影体如同水般一出了他的七孔,随即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吸了一口气,猛然,他引动了恶灵们体内的阴影躁动,并从体内释放了部分出去,等了大约一两秒,便即刻动身。
在他刚起身的那一刻,突然尤利伽又往墙上靠去,他弯着腰摀住嘴,大量的黑气从他指缝中流出,混乱的本源在他又调动释放时再一次的涣散,而此时他居然没有办法立即收回。
尤利伽的意识随着本体的崩溃而随之模糊,意识不清的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本体溃散的速度终於缓和下来,并重新凝聚,尤利伽终於忍不住咳了出来,就像窒息的人在最後一刻终於呼吸到一口气,他咳得很厉害,却只咳了两三声又忍下,随即便要按计画出手。
而後,再他跨出去时,对准他眼睛的,是一把银面暗色的黑匕首。
尤利伽整个人姿势不变,往後倾斜滑开,彷佛後面有人用线再拉一样,在他後退的同时眼角余光往後一扫,便头也不回的向後拍出一掌。
无声无息立在他身後的骷洛格栖身上前,他挥出的手彷若无骨般往尤利伽伸出的手臂拂去,竟无视於尤利伽的攻势,要来一个硬碰硬,似乎已经看出了尤利伽是外强中乾了。
眼见骼梦哑迎面刺来,骷洛格也上前出手,两面夹击下尤利伽心中一个较量,猛然一个旋身,他托着骼梦哑手腕一带,让骼梦哑笔直的向骷洛格刺去,自己则从旁转出,随即一个矮身扫出腿,如他所想的,在骼梦哑的旁预备出手的人,是骨刺花厉。
花厉被尤利伽一脚扫中,导致下盘不稳的向前跌去,花厉应变也很快,只见他身上的花纹不知甚麽时候消失了,竟化为实体,如同藤蔓一般护住自己与骼梦哑,挡住同样收势不及,把骼梦哑的匕首打飞并误伤了的骷洛格,随即花厉将骷洛格在花阵中的手绞碎,他双手托起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的骼梦哑,脸上难看的止血。
「……去死!」
骷洛格重新化出了一只手,冷冷地看着尤利伽。
「该死的是你!」
花厉一声暴吼,只见花纹又从身上爬出,随即坚固化,形如骨、动如蔓般向骷洛格击去。
骷洛格身形未动,脸色阴沉,自他脚下涌出了黑色雾气向上窜出,弹回了花厉的攻击。
尤利伽一凝思便知了个八九分,怕是骷洛格为了避免自己和骼梦哑两败俱伤让他捡便宜,为了能确保抓住杀了他,不仅没收起攻击,更不惜重创硬收攻势的骼梦哑来保全自己,导致骼梦哑伤上加伤。
「花厉,你自己看看还剩多少人!现在损伤最少的是我,我们十七个对他一个都弄成这样!没有一个完好的,你要怎麽报仇!雷妮他们都等於白死了。」
「我不管你有甚麽理由,骷洛格。你都不能为了胜利而用伤害......」
「安静!」
一声斥喝,只见浑身是伤的萨利儿不知甚麽时候倒转骨刀用底部把杰利克斯敲昏,煞那灯火也与之熄灭。
骨刀上沾染了鲜血,刀尖刺着一片花瓣,一旁般若因卧倒在地,是因为尤利伽先前的计策而导致。
「杰利克斯不能让他再参战了。现在,有我、花厉、歌德利亚、艾莫瑞拉、那个……小丑还可以打。骼梦哑,把你的聪明用在对的地方,现在由你指挥!」
骷洛格沉默了一下,没有再一次重申自己的名子,只是举起手对同伴打出了手势。
在一片沉静中,众人依着骷洛格打出的手势行动,骷洛格自己则往後跃出,愈来愈多的黑暗从他脚底涌现,他慢慢的沉进了自己的影子,而後影子也沉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