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加两篇番外,请往上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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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泫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于浅的;一刚开始,他确实只当她是朋友,一个需要有人守在她旁边的朋友。
於是他义不容辞地扛了这个责任。
照顾她就这麽不知不觉地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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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泫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于浅,是升上大四上学期的时候。
大四基本上已经是老油条了;学分什麽的都修得差不多了,他又已经有了家族里的工作,不像其他的同学要开始烦恼毕业等於失业此等窘境,只等着一个学位文凭他的大学生活就能画下完美的句点。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他直接翘了课,晃到学校後山的步道去散步,闲散得像个退休的老人。
其实他念的不是这所大学,而是对面的科大。不过两所学校之间的感情还不错,学生们来来去去也不曾有人阻拦。
然後他就在步道的入口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那时的她,只是个青涩的十八岁少女,一身的乾净;水汪汪的眼睛里憋着眼泪,小脸苍白,一副无依无靠的样子,很能激起男人——甚至是任何人——的保护欲。
谢以泫的母爱天性使然,很自然地走上前去,马上就看到了她长裙上带着血迹,掀起来的裙摆下,两个膝盖都撞得血肉模糊。
看得他心疼;女孩子啊,还是看起来清秀漂亮的女孩子,一定都很在意外貌,这看起来要留疤了啊,一定很痛⋯⋯
「你⋯⋯能走吗?」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有带手机吗?能联络到人吗?」
她摇摇头,眼里噙着泪,「我⋯⋯我手机放在宿舍⋯⋯我已经在这里坐半个小时了,都没有人⋯⋯」
说着,眼泪就要滚下来了。
谢以泫慌慌张张地拿出手帕递给她,「你别哭。没事的没事的,你看我不就是人吗。我带你下山,你别哭。」
他的嗓音温柔和煦,像是暖和的太阳,轻缓而稳重地安抚。女孩子冷静下来,在他的扶持下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你没办法自己走的话,我背你?」他是抱持很纯洁的想法的,拜托千万不要误会他。
女孩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他,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宛如两池乾净湖水,随着微风轻抚泛起丝丝涟漪,透着水一样的温柔妩媚,纯真又娇美的样子。她歪了歪脑袋,略微思考一下,才小声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谢以泫微笑一下,很俐落地就把人背起来,带到山下之後又去便利商店买了药水跟纱布来帮她包紮。
那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未免粗心大意过了头,怎麽这麽不会照顾自己。
那时候的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这麽一背,竟然就把人一路背到了心尖上。
谢以泫隔天又来了,不过他这回是特地来的。
昨天送女孩子回宿舍之後,才发现她掉了学生证。他察看了一下,得知了女孩子的名字跟系所。
于浅,中文系一年级。
确实是个清浅乾净的女孩子。当下的他是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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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了学生证之後,于浅坚持要请他吃饭道谢。谢以泫想着这并没有不妥,就答应了。饭局之中又相谈甚欢,他轻易地用「学长」这个身份,让于浅对他产生了依赖感。往後有任何问题都来找他参详。一来二去之後,倒成了朋友。
就算他已经离开了学校,还是很乐意帮她的忙。
以泫哥,我的报告来不及印出来,怎麽办!
以泫哥,我被教授点名做这个专题报告,你有没有什麽建议?
以泫哥,我要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你觉得要怎麽选?
以泫哥、以泫哥、以泫哥。娇嫩柔软的嗓音一直这麽唤他,唤得他满心柔意,真心地将于浅当妹妹。
他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满足。
可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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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泫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
但是他永远无法对需要帮助的人坐视不管;那时候就算不是于浅,他也会出手相助。
可是偏偏是于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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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座是念旧又守成的星座,厌恶意外,厌恶改变。一切不在计画中的变动都会让巨蟹座的不安全感爆发。
于浅是谢以泫生命里的一个意外;然而他并不讨厌这个意外。
事实上他到了很久以後,才知道于浅原来是意外。
她带来的变化太微小、太轻微,乍看之下根本不会察觉任何不对,好像一切都一如往常;然而那样的改变却又真实地存在着,日积月累之下,才会渐渐地浮现出来。可是因为到了那时,他也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改变,自然不会觉得不对劲。
谢以泫记得,自己为了她变得敢跟父母顶嘴。
事後他才觉得,自己真的被影响得过了头;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乖巧了那麽久,叛逆一次,总该在允许范围内吧?
搞得自己都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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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泫发现自己喜欢于浅,是在他们认识的第二年。
就算毕业了,他依旧习惯在于浅的空堂前来拜访她。他已经把她的课表都背下来,从来没有错过。
也许这已经是个预兆,然而他只是觉得没有什麽地一笑置之。
为了不让自己扑空,背课表是必要的吧?
他是这麽想的,却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不想扑空。
朋友就算扑空了,顶多打电话告知;是什麽驱使他一定得见到她?
那时的谢以泫仍旧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代表的隐含。
直到他看见了于浅在文学院的系所前被告白。
清秀漂亮的女孩子,一身乾净的蓝与白,纤细柔弱的样子。受欢迎怎麽想都是应该的。
可是他对此不满。
所以他在那个学弟递出一束鲜花的时候,踏着轻快的步伐上前,用温柔得过了头的语气说:「浅浅,你怎麽还在这里?」
不顾学弟露出的不满警戒眼神,他笑得温暖和善,将手里的一个保温瓶放到于浅手里,「浅浅,你能不能改改这个丢三落四的习惯?现在还有我帮你顾着,以後怎麽办?你的感冒还没好,多喝点热开水,要定时吃药知道吗?」
「好啦,以泫哥你真的好像妈妈。」于浅笑眯了眼睛,可爱到翻,嗓音里带了撒娇讨饶的意味。
谢以泫这才施施然看向面色灰败的学弟,笑得嘴角的梨涡彷佛都闪耀着圣洁的光辉,「学弟,你下一堂有课吗?我们浅浅她等一下没课,我要带她去吃饭,你呢?」
「我⋯⋯」
「有课的话,还是先早点去吧,快上课了呢。」
心机耍得不留痕迹,一向是谢以泫的拿手好戏。温柔无害的外表跟有礼温和的个性是他最强大的武器;没人能看出他隐藏在外壳里的阴险和狡猾。
大多数时候,谢以泫是很表里如一的,除非自己的底线被冒犯,否则他不轻易发动攻击。
什麽时候开始,于浅已经被他划分在底线内侧了?
谢以泫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恐怕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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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是发自朋友的心态;也许一开始是,後来就变调了。
他一直等着她自己发现;他以为她这麽敏感,不用他说,她一定也知道。
但是她一直不知道。
谢以泫不知道这个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被于浅死死地钉在了「好朋友」的位子上。
他并不慌,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等于浅开窍。
他对她,从来不会紧迫逼人;这是他对她的诸多温柔之一。
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完全不急,细火慢炖熬出来的高汤永远比大火快炒来得细腻而有层次,他的感情也是走这样的套路。
所以他包容着她的迟钝,不论这个迟钝是有心无意。
毕竟这麽多年了,他一直是她身边唯一的最好的选择。
他就不信她不会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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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期待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谢以泫不只一次自暴自弃地想过,他是不是应该自我放逐一下,去一个没有于浅的地方。也许他的离开可以让她发现他的不一样。
然而他总是先心软。他舍不得离开她;他舍不得对她撒手不管。
也许这是他活该。
因为他还是不够勇敢到去验证自己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他因为喜欢她,有勇气去做任何事。
但是先不讨论她是不是不能没有他,他自己就已经先离不开她。
他依旧不够勇敢到可以离开她;他怕自己的离开对她而言不代表任何意义。
谢以泫记得,于浅曾经一边打字,一边摇头晃脑地说:「先爱上就输了。这种套路是很虐人的。」
先爱上就输了。
那时的他一笑置之,但是心里在狂风暴雨。
也许对于浅这只是诸多小说的题材之一,然而对他来说,这是真实上演的情节。
先爱上就输了,确实虐人。
因为他先爱了,所以他活该被于浅这样虐?他活该只能一直得不到回报地付出?
他知道这样一点也不公平,可是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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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平衡是被薛澈礼打破的。
薛澈礼的出现是个太过明显的意外,带来的变化剧烈得让谢以泫抓狂。
他觉得有什麽被抢走。
于浅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于浅还是于浅,她依旧没变,却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女孩子。
他以为他能这麽一直守着她,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友情昇华成爱情。但是薛澈礼就这样强势地打破了他的规划。
原来她从来就不需要他,然而他还是一往情深。
他输得彻底,毫无转圜余地。
夜深人静的时候,谢以泫想过,想过所有阴暗的方法,可以不着痕迹地破坏掉他们。可是不论是什麽方法,于浅一定都会受到伤害。於是他就心软了、放弃了。
他终究舍不得为了自己伤害她。
谢以泫还是于浅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朋友。
他看着于浅望向薛澈礼的神情洋溢着娇羞和幸福。
他看着薛澈礼对于浅毫无上限的宠溺。
他看着他们走在了一起,自己被抛在他们的影子後面。
谢以泫一直不解,薛澈礼能做的他也能,为何于浅终究没有看到他?
後来他知道了,爱情的一切就是这麽没有道理。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于浅跟他终究注定走不到一起。
可是六年的感情是要怎麽割舍?
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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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澈礼是多疑的、善妒的、独占的,谢以泫最刚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谨守「好朋友」这个身份,以前怎麽做,现在还是怎麽做;该有的温柔和关怀样样不缺。于浅不会觉得他反常,却足以让薛澈礼心生警戒。
有了危机意识、有了怀疑的种子,要开花结果就不难了。
可是薛澈礼比他预想的还要雷厉风行,直接要于浅跟他断了联系。
谢以泫得承认,那时候他是得意的;他对于浅的心思足以动摇一个总是自信的男人。他很明显地表示出了,自己爱她不比他爱她少。
那麽他就够格竞争。
他无心的举动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薛澈礼的爆发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好像那麽理所当然。
谢以泫有一瞬间是得意的、痛快的,他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暗地里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
但是看着那样难过的于浅,他什麽表明心迹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乘人之危。
谢以泫很清楚,于浅是很容易感动的人;这时候他对她送上太过殷勤的关怀,她只会把感激误认成动心。也许建立在这之上的爱总有一天能变成真正的喜欢,但是他不认为自己能再经得起这样的风险。
明明没有得到,却要再次失去,那种痛会多麽刻骨铭心。
他还是不够勇敢到能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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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泫觉得自己可笑,他口口声声要于浅勇敢,然而他自己也没有多勇敢。
他的勇气只够他温柔地放开手,再眼睁睁看着她投向另一个怀抱。
放手是他最後一次,对她的温柔出自於爱。
从那时候开始,谢以泫对于浅的温柔,只会因为是朋友。
纵然他依旧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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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长大要嫁给螃蟹叔叔!」童稚可爱的娃娃音发出了一番豪语。
五岁的贝贝抱着谢以泫的腿,乐呵呵地笑,一双像于浅的圆滚滚眼睛像两颗小葡萄,萌破天际。受到薛澈礼的影响,她一直都是叫谢以泫做螃蟹的。
坐在沙发上处理手里的稿子的薛澈礼面无表情地抬头,冷飕飕地看过来。
谢以泫读懂了那个眼神。
以前肖想我老婆,现在诱拐我女儿,谢以泫你很想死吗。
谢以泫哭笑不得,这个锅他能不能不背?真不是他诱拐,是贝贝自己黏上来的!
在地上陪儿子雪宝念故事书的于浅抬起头,笑嘻嘻的样子,「我觉得可以啊,以泫哥是好男人,贝贝眼光不错啊,跟她马麻一样。」
「什麽叫贝贝眼光跟你一样好。要是跟你一样那她以後应该要想嫁给我!」男人诡异的幼稚心理再度发作,「谢以泫是好男人,我呢?我呢!我比他好上几百倍!」
谢以泫很想回一句我听你放屁;可是不行,他要维持他在于浅面前的好男人形象。
他知道自己的条件足以让自己成为一个模范伴侣。
但他也知道他将一辈子有一个缺陷。
不论他这辈子再爱上谁,他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地方,会留给另一个人。他再也没办法爱得那样完整。
因为,他的温柔他的爱,从最初到最後,永远只会留给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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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嘿咻谢老板番外结束啦(≧∇≦)我自己是一边写一边感叹男二心态写起来真的有够虐⋯⋯虐到我都想要抱着我们泫泫揉揉捏捏安慰他(谢以泫:不要叫我泫泫
我想剖析蟹老板的心态,虽然我觉得自己写得真的有够难懂,各种拗口句子有没有⋯⋯表达能力低落真是十分抱歉Orz
总之,我希望,我有表达出来,他是一个,太过温柔以至於让人心疼的孩子,希望有写得到位QQ